第二百八十八章 大开杀戒(1 / 1)
角弓惊弦。 箭雨打破僵持。 十几支全都挂上沙甲,却未打出任何伤害。 洪范冷冷逼视着缓步合围的段家子弟。 后者手中的大刀短枪未曾被他放在眼里。 荒沙战甲在掌武院被评为二品,但那主要是基于武者对决。 放在倚强凌弱的群战中,它是毫无疑问的顶尖。 当第一把战刀劈来的时候,洪范没有躲避。 刃口吃入沙甲寸半,其声哑然。 刀手欲退,已被抓住肩膀,抛砸在地。 【不致命,但足以瓦解其作战能力。】 洪范践行自己的意志,顶着又一轮利箭,将第二人放倒。 “我的沙甲无视暗箭,没有死角。” 他朗声宣告,试图瓦解对方的战意。 心怀恻隐,但并非托大。 在真元耗尽前,面对修为低于自己的对手,洪范自信是无敌的。 “那甲是活的,射他眼睛!” 回应的是弓手领队的命令。 箭矢压制,掩护真正的试探。 洪范同时听到数道风声。 段立成领身在正面,左右后方各有刀轮。 一个呼吸间,敌群四面进退,递出十几记横纵劈斩。 “此人甲胄有其上限,同一时间只能防死三处。” 段家一位浑然境喝道,立时得四方呼应。 压力剧增。 洪范勃然醒悟。 他面对的不是顺德行那些乌合之众,自己身边也没有洪烈、沈鸿遮护两翼与后背。 段家固然是三流豪强,与宫家、洪家这等一流、准一流豪强有极大差距。 这三十五人固然修为不均、装备不齐,与朱衣骑、洪炉阵有天壤之别。 可他们是血脉相连的整体,正为了彼此舍生忘死而战。 就如同金海洪家一般。 战斗的节奏越来越快,洪范的真元输出功率已到上限。 他抬肘格住正面一记拖斩,同时应激增厚左肩与右肋的沙甲。 但同一时间,后腰却传来锐痛。 在沙甲中流动的真元是有限的。 没有命星加持,仅靠非牛顿流体的自动固化,还不足以抵挡贯通级别的突刺。 【沙甲被击穿了。】 洪范心头浮起个念头。 在这个瞬间,他没有思考的余碌,唯有自我保护的本能。 旋身消力,臂发如鞭。 持枪者被打断了脖颈,当场气绝。 自离开西京,这是洪范在朝日府刺客外,夺走的第一条人命。 怒吼声四面叠起,大约是喊着死者的名字,或表达生者的愤怒。 但落在洪范耳中,却像是潜水时的湍流,浑浊而含糊。 更多攻势如潮水般涌来。 “罢了。” 他自语道。 头盔的眼缝封闭,自绝于天地。 沙雾滚滚弥漫,遮蔽了方圆十丈。 此刻,沙取代了眼。 既看不见血,便可以大开杀戒。 攻守于斯逆转。 炎流的爆鸣,沙流的舞蹈。 洪范将一身业艺尽数展现,杀戮效率之高,几如艺术。 先是弓手。 再是刀客。 最后是浑然境界的族中长老。 待到沙雾散去,段家演武场鲜血遍染,到处是倒伏的尸首。
洪范早已维持不住沙甲,帛服啜满了血,左肋与右大腿各有道翻卷的伤口。 他用脚踩住身下老者的面门,将缺了刃的长刀自其胸骨间拔出。留下场间第三十四具尸体。 “这下我们都没了甲胄。” 洪范抹去糊住眼睛的汗水,对不远处仅剩的对手笑道。 段立成闻言,有锥心之痛。 段家庄不过五六百口人,其中姓段的不到一半。 洪范杀死的三十余人,几乎是整个段家所有能提刀的青壮。 “怎么会,怎么会……” 段立成呢喃道。 强烈的悔意涌了上来。 他后悔没一开始就引颈就戮。 后悔接受伏波帮的要挟。 后悔当年出门闯荡…… 翻来覆去,奈何不得“太迟”二字。 “我不服!” 段立成把大刀插入沙地。 “我是曾经走过岔路,但我悔了,我离开伏波帮八年了!” “难道恶鬼投胎,也脱不出地狱吗?!” 他朝洪范质问,涕泗横流。 “聒噪。” 洪范只还了两个字。 错愕,然后是屈辱。 哭声凝滞。 段立成发现连自己的崩溃竟也被击溃了。 他伸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涕泪,猛地拔出刀来。 “摧锋段立成……” “誓要杀你!” 他发狂似地冲将上来,恍惚间听到一声雷鸣。 最后一眼,是血作飞虹、天地翻转。 三十五具尸体凌乱排着。 火把倒在地上,仍在燃烧。 洪范自死者身上扯下些干净布条,包扎住伤口。 他想先离开演武场,但因为实在太累,只得在满地尸体中调息了半个时辰。 “才三个,还没完……” 这是出定之后,洪范心中的第一个念头。 心烈如火。 面色却更冰冷。 动作更是如机械一般。 精确,理智。 洪范出了沙场,先往后宅去,没找到人,便又寻去段家宗祠。 妇孺果然藏在这里。 他只轻声提了一个要求——让厨子去厨房烧水做饭。 段家人立刻服从了。 半个时辰后,洪范大吃一顿,用热水处理了伤口,又掀了水缸的盖子喝水。 他看到了缸里映着的面容。 眼睛通红满是血丝,眸子浓黑,仿佛接着幽冥。 竟有几分像最后一夜的李鹤鸣。 洪范有心想笑,却没能笑出来,又让厨子领他去了段立成的房间。 床意外的舒服。 这一觉他强迫自己睡了三个时辰,直到天亮。 醒来时,洪范的冲脉已被打通,第七脉任脉也通了一成半。 不过伤势仍在,疲劳也没有散去。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口蒸完水的铁锅,正架在火上干烧。 但至少炎流真气与沙世界真元已补满了。 有真气,便能移动与战斗。 这就够了。 沙翼展开,掠过演武场——那里,老弱孩童们正一边抹泪,一边拖曳着亲人的遗体。 洪范转开视野,往东北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