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nbsp; 遗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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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地生长漫宿墙外, 是荒原第一道不为门的门关，生活世的人类只能梦境中窥见漫宿的一隅，他们沿探寻奥秘的小径抵达道路终之前, 他们的身体无法进入只允许纯粹精神存的光界。

很小的时候, 杜尔娜白树森林里道了一秘密。

“当天命之人深入荒原, 抵达终，他们会不由自主渴望吞食交/合生下的子嗣，而吞噬血亲者则会转变成怪物。”

老猫安然坐树根的阴影里，身旁的树干上爬满了通体苍白的飞蛾, 它们的翅膀斑驳而带有裂纹, 让杜尔联想自己。

“我认得你, 玛格丽特的女儿, 你还记得玛格丽特的滋味吗？”

什么样是怪物？杜尔很清楚。

——她就是怪物。

她出生之际，她吞食了她的母亲，而拥有了母亲一半的力量, 按照人类对奥秘等阶的划分，她一出生就是第五等阶的半神。

一刻起, 她就背负不洁与罪孽的诅咒。

她看不见, 没有完整的身体, 只能听见林地的低语, 她每天都要生活病痛的折磨之中，不能离开家一步，这一切都是对她出生这世上的惩罚。

只有当她进入林地……当她不由自主地沿银『色』的小径走进白树森林时，她才能看未见过的颜『色』和光。

并不是通过其他的感来理解，她能够亲眼看见月光下黑『色』的森林，高大的白树黑暗里接踵摩肩，翅膀的影子飘过她的身, 她看飞蛾的口器刺进树根，漆黑的『液』体沿她的脚边向下蜿蜒。

所以杜尔没办法向艾福他们解释为什么她总是一次次跑进森林。她无法克制对林地的向往，有翅的生物们带她品尝金『色』的蜜，生足的马形生物让她睡覆盖苔藓的树根之间，片无边无际的白树森林就仿佛她真正的故乡，她老猫的指导下吮吸黑『色』的树汁，树汁仿佛是母亲的『乳』汁样甘美香甜。

每次林地中返回，感受父亲和哥哥们焦急的情绪，杜尔总是会感愧疚，可下一次，她还会忍不住走进森林，跨过发光的银『色』小溪，溪水一淹没过她的头顶，她冰冷的河水中停止呼吸，当她睁开眼时，她眼前已经是被钴蓝『色』『迷』雾笼罩的荒原。

杜尔无法不想要留林地。她并不合适长时间接触艾福他们，他们并不道，但成为第五等阶的半神之，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带来相应的影响，她身边的每时每刻，林地的嗡鸣都污染他们的维，当他们颅内只剩下飞蛾的振翅声时，疯狂也已经带礼物前来拜访的路上。

再一次见老猫时，她忍不住问它，怎么样才能够留下。

“攀升，”老猫说，“向上攀升，当你蜕变至完美，穿过亡的黑海，新回黑暗之中，时飞蛾会允许你留祂的身边，以有翅生物的形态侍奉祂左右，成为祂的眷属，永远林地之中飞舞。这是玛格丽特拒绝过的选择，她选择逃世的尽头，你是她的女儿，你需要代替她完成她未尽的使命。”

蛾之道路的尽头是变成飞蛾，永远留林地之中，对世而言，这或许意味亡，或许这就是母亲为什么会拒绝成为飞蛾的眷属，但哪怕她逃大陆的尽头，也无法逃过神灵的视野，最终将诅咒和痛苦一起留给了杜尔，却没有留给她选择的权力。

母亲的血肉和力量流淌她的身体里，也让她失去了其他的选择，除了变成飞蛾林地中飞舞，她不会再有其他的未来。

但杜尔并不乎。

她说：“好。”

老猫伸出尖利的爪子，轻轻抚『摸』她的头顶：“玛格丽特的女儿，飞蛾一直关注你，等天，我会来接你，但之前，你不能世中真正亡。”

杜尔说：“我不害怕。”

亡很值得惧怕吗？杜尔并不觉得生有很大区别。她没有么喜欢活。活很多时候只意味痛苦，痛苦来源□□，来源精神，而亡能够让她得解脱，无是林地还是无光之海，似乎都没有区别，只要不人间，她都能够获得渴求已久的安宁。

“你应该恐惧。”老猫说。

它的眼睛像是玻璃珠，蒙一层阴冷诡异的绿光：“你并不是唯一的人选，只不过飞蛾眼下更加青睐你。玛格丽特是狡诈的女人，果她藏大陆的尽头，飞蛾并不会再关注她，但她离开了藏身之地，甚至冒险生下子嗣。她让自己忘记了其他的孩子，而忘记了吞食他们的欲望，但你时，她选择了让你吞食她，你道这是为什么吗？”

“她她的所有孩子里选择了你，选择你来承受诅咒和罪孽。她向飞蛾献上了你，来交换其他儿子的安全，飞蛾同意了她的交易，但并不代表只能是你。你的血亲都能够靠吞食你获得力量，果你世亡，果你做出和玛格丽特一样的选择，你的兄长中的一人就必须接替你进入林地侍奉飞蛾，无你的尸体哪里，他们都会千里迢迢去吞食你。”

老猫尖尖的爪子划破了她的表皮，留下一串战栗的疼痛，一滴滴透明的血『液』伤口中沁出，仿佛污浊的泪水。

母亲没有给她留下选择，她留给了其他的孩子未来，却只给她留下了痛苦。

她当然可以拒绝。她来就不喜欢活不是吗？她所渴望的一直是永恒的寂静和安宁，无光之海对他人来说或许是无可奈何的归宿，对她来说却仿佛梦中的春日花园，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午夜梦回。

可杜尔还记得伊恩的手，他总是会结束工作『摸』『摸』她的脑袋；她也记得查尔斯的手，只有他愿意坚持不懈地陪她玩球；她记得克里斯的手，他的手总是有红茶和黄油的香气；她同样记得父亲的手，是他将福特交她的手中，告诉她『毛』绒绒、鲜活又火热的是一和她同样并非人类的生命。

因为她看不见，每次都发不了查尔斯说谎逗她玩，所以父亲告诉他们家人之间不可以互相欺骗。她的父亲，他深爱他的妻子和所有孩子，哪怕猜是她吞食了母亲，他也没有对她流『露』过哪怕一憎恶。

她记得艾福的手指。她记得他是怎么样耐心地教她说话，他们手牵手去森林里探险，艾福一手木棍一手捕虫网，他砍下宽大的树叶折成帽子，戴她的头上。

杜尔说：“我来背负。”

老猫发出奇异而又嘶哑的笑声：“所以攀升吧，你要不断向上攀升，直你再次来林地，飞蛾会林地最深处等待你。”

攀升，攀升——天起，她获得了新的诅咒。

她的生命不只属她自己，她不能再，她只能活下去，哪怕被所爱之人痛恨也要活下去，她要用自己来保证他们永远自由，永远鲜活，永远有她无法拥有的其他选择。

吞食血亲者会转变成怪物，但人类口中，他们还有另一名称——异种。

异种并不依靠仪式晋升，他们的晋升需要不断吞食人类，开启道路的天命之人是他们最好的食物，只是杜尔很清楚，这种晋升方式绝对不可能被她的父亲和哥哥们接受。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类，有她没有的道德底线和作为人类最基的正义感，所以当他们终发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做什么时，她丝毫不为他们对她举起了猎/枪感意外。但他们和她不一样，他们不应该杀人，哪怕是杀她。哪怕所有人眼中她一直是怪物，他们依旧把她当做一人来看待。

杜尔想，她的确应该恐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