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披麻戴孝(1 / 2)
陆阳生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江归凝,把江归凝看的都有些不自然了,这才开口说话。
“道长,你说要让我做你的小师弟?”
江归凝被陆阳生的眼神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可到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看到江归凝点头,陆阳生没说话,默默转身,彻底熄了锅底的火苗,然后自顾自地盛粥去了。
这一幕把江归凝看傻了,怎么,看傻子一样看了小道半天,然后就把小道撂这儿不管了?哪有这么做事的人啊?
江归凝一脸怒容,嗓音自然而然地提高了几分。
“陆阳生,你啥意思啊?不当小道小师弟你也招呼一声啊,不声不响地把小道撂这儿不管了是什么意思?”
看江归凝是真的生气了,陆阳生这才转头,苦着脸说道:“道长,我就是一个乡野小子苦哈哈,对修行事一知半解的,怎么给你当小师弟啊?你就不怕收了我有辱师门,把你师父气死啊!”
陆阳生话说得委婉,可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了,我陆阳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修行门外汉,拜入你师门不合适。
江归凝听完陆阳生的解释以后,脸上怒容稍减,可依旧没给陆阳生什么好脸色。
“臭小子,实话告诉你,你要是愿意做我小师弟,就不用考虑这些,我师门……”
说到这里的时候,江归凝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所以有了一丝停顿,却转瞬即逝,只不过有陆阳生现在感知敏锐,正好捕捉到了。
“我师门是个小门派,到现在还在人间的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所以我就是掌门,收不收你做我小师弟我说了算。”
江归凝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无喜无悲,可陆阳生依旧从江归凝身上感受到了一点伤心,这点情绪虽然不怎么浓重,却能萦绕心扉,久久不散。没由来的,陆阳生相信了江归凝说的话是真的。可即使是这样,陆阳生依旧摇了摇头。
“道长,拜师和收徒都不是小事情,能不能容我再想想?”
这次陆阳生没有直接拒绝,却也没有同意的意思。
江归凝好似早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有些意兴阑珊地摇了摇酒葫芦,也没了说话的意思,转身走回了屋子。本来就没打算这小子同意,如今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前路漫漫,且再看看。
看着这个不着调的道士失落的背影,陆阳生没由来的有些心疼,却依旧没想着做他的小师弟。
不是说别人期望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必须去做的,有些事情,做不到就不要轻易答应,否则到最后只能伤人伤己。
陆阳生盛了一碗稀粥,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本就不好的心情如今更是沉入谷底。
吃过了饭,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陆阳生这才转身出了门。在这期间,平日里最是话多的江归凝在屋里盘腿打坐,一言不发,只有在江归凝出门的时候,小道士这才睁开眼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陆阳生出门以后看了一眼南边,然后径直往族长李成远家走去。当初跟九爷说好了的,要给他老人家守孝,如今九爷的后事应该已经办完了,他自己买不起麻衣孝服,只能去族长家里要一身了,而且这也是当初和族长说好的事情。再说了,有些事情应该很快就会发生了,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他必须离开小镇一段时间了。
到了族长家,敲了敲门,然后陆阳生就下了台阶,在台阶下等着族长家出来人。
陆阳生没等太久,族长家就出来一个人,却不是族长李成远和他的夫人冯英,而是一个青壮男子。陆阳生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对来人弯腰行礼。
来人正是族长的儿子——李念冯。
李念冯开门后看到台阶下站着的陆阳生,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想起了父亲的安排。
按照父亲的脾性,九爷丧礼过后他肯定会去守孝的,但是这次父亲非但没有去,也没让他去,反而安置他让他准备了一套很小的丧服,让他在家里等着一个叫陆阳生的少年上门。当时李成远安置李念冯的时候说得很认真,还告诉他无论当时他在做什么,只要陆阳生来了,都需要立马去找到他,一刻都不能耽搁。
对陆阳生李念冯当然是认识的,毕竟陆家曾经也是小镇出了名的良善人家,没少给镇上帮忙,再加上陆家出事以后小镇关于陆阳生的那些传言,李念冯想不认识陆阳生都难。
只不过认识归认识,就是不熟。虽说李成远没少帮小时候的陆阳生,可这些事情都是李成远亲自做的,就连冯英都没插手过,更别提李念冯了。
由于事情是父亲郑重其事的吩咐的,所以李念冯连九爷丧礼都没参加完就被父亲赶回了家。如今好不容易才等到有人上门了,为了避免认错人,李念冯在回礼后没有开口问话,而是静待来人开口。
没让李念冯等太久,陆阳生行礼过后,直接开门见山的自报名号,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李念冯微微点头,笑着说让陆阳生少待,然后转身回了院子,没多久,陆阳生就看到李成远一个人捧着一身丧服走了出来。
在小镇,丧服分重丧和轻丧,重丧一般是给死者的儿孙辈直系亲属穿的,属于全身戴丧,头、衣、鞋等地方都是需要以最粗的生麻布遮住的,轻丧是给旁支亲属穿的,一般是头戴丧帽就行没有太多讲究,这也是因为小镇多是穷苦人家,购买不起太多的丧布的原因。
李成远给陆阳生准备的丧服是重丧,而且是儿辈的重丧。
看到李成远出来,陆阳生又是遥遥施了一礼,然后说道:“族长爷爷,你把丧服放台阶上就行,我自己去拿就行。”
李成远没有搭话,而是径直走到了陆阳生面前,左手抱着丧服,右手抬起摸了摸陆阳生的脑袋。
“娃子,丧服需要长辈亲自给晚辈穿的,否则不吉利,怎么能放地上呢?”
李成远说得很温柔,就像是在对自家后辈一样。
陆阳生听到长辈二字,鼻子一酸,差点流出眼泪。
父母故去以后,家里就剩他一根独苗,已经参加过两次丧礼的他又怎会不知道丧服需要家里长辈亲自给晚辈穿上才好呢?可自从父亲故去,母亲疯癫以后,他陆阳生已经没有长辈了,就连前两次穿丧服也是如今天一般,是族长李成远亲自交到他手上的。只不过当时小镇还没有他是丧门星的传言罢了。
陆阳生看着这熟悉的场景,两眼含泪,心里酸涩不已,却还是后退了一步,让脑袋离开了族长温暖的大手。
“族长爷爷,我不一样。”
陆阳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低着头,声若蚊蝇,悄不可闻,李成远却听清楚了。
李成远叹了口气,却没有再次把手伸出去,而是放到了左手的丧服上。
“阳生啊,别把自己压得太狠了,你还是个孩子,未来很长的,不要让别人的目光把自己压垮了。”
陆阳生听着李成远的话,依旧只是摇头。
看着眼前懂事的少年,李成远唯有叹息。有些话说出口容易,可自己何尝不是对陆阳生有一些说不出的疏远呢?道理都明白,可谁又能做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