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5 天策军(1 / 2)
按照“春闱”惯例,六科贡士会分别由六部堂官引领觐见皇帝,择朔望之日于太极宫钦点三甲。
进士科对应的是吏部,明算科对应的是民部,明书科对应的是礼部,明法科对应的是刑部……
如是种种对应,明算科其实也不算矬,不过于民间而言,进士科仍旧是第一位,盖因吏部遴选肯定选择亲近科举贡士,算是提携“本科”后辈。
最先做官的,一定是进士科,毕竟吏部掌握人事大权。
对贩夫走卒而言,别的都不好使,谁是官人谁厉害。
索性对娼馆贱籍之辈来说,这要说分个高下,那就没意思了,更何况“添香阁”在安康坊委实不算前列,也不曾出过称霸花街的花魁,档次上来说差了些许。
徐妈妈掌管“添香阁”优伶管教之权以来,一个状元都没有登门过,二甲也只是寥寥数十人,留下墨宝者,更是屈指可数。
名气非常一般。
直到魏昊的出现。
“好郎竟然是明算科的?!”
徐妈妈震惊不已,她如何都想不到,这五大三粗的汉子,竟是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
在她眼里,那些个能掐会算的,都不是简单人。
但这些都不重要,管那许多,得让魏郎留下墨宝!
魏昊倒也爽快,当时就留了一套《吉米多维奇习题集》,宛若天书,横竖是看不懂的。
不过魏昊寻思着将来总归是有励志少年来到此处,索性又写了一套《初等几何》《初等解析几何》,诸如方程、三角函数等等问题,摸索过后,也就大概了解了。
如此墨宝,徐妈妈是看不懂的,但她不傻,让人抄录复印,准备整理造册,然后出版。
钱是不会少了魏昊的,“添香阁”毕竟是国营企业,信誉过硬,且明算科的大老将来入住民部,怎地也算是兄弟单位,那更加不能坑蒙拐骗。
“好郎,当真能得个状元?”
楼阁里最好的娼优都被叫了出来,这些个优伶也不是没服侍过勐男,但这么有文化的,委实没见过。
斟茶的是头牌,唱曲的是红人,一曲《临江仙》翻来覆去,又一曲《雨霖铃》不断循环,总之就是听得焦心,希望魏昊来一点世俗的欲望,尤其是兽欲,然后共枕眠,留下佳话。
可惜魏昊就是吃喝,更是自信道:“我乃北阳府‘解首’,自大夏立国以来,明算科状元三成出自此处。江尾道上计葛相公当世雄才,世人皆知,某若无自信,岂敢夸下海口。”
“啊?!好郎原还是个‘解首’?怎地不曾听说?”
“你也没问啊。”
魏昊自顾自吃酒喝菜,“状元红”味道不错,并不觉得寡澹,属于正常的老酒,敞开了喝,“添香阁”管够,还不要钱。
这也是惯常的手段,哪家娼馆吃饱了撑的收状元的钱,再者,寻常名流很少“春闱”之后就去风流薮泽之地狂嫖,似魏昊这样的,其实是少数。
只不过魏昊没有具体的实践行为,这让徐妈妈很是恼火,觉得这魏家郎君少了点情趣,她原本还想着去姐妹单位借两个花魁,且先勾了这汉子的魂儿,但见他气定神闲,就知道什么花魁来了也是无用,倒不如酒菜管够。
于是乎,气氛从娼优卖弄风情,逐渐变成了正经庆祝,各种酒宴好话并不缺少,倒是有了大考高中的氛围起来。
整个安康坊中,如今也就只有“添香阁”少了灯红酒绿旖旎气息,浑然就是一座酒楼也似。
吃喝之间,为了凑趣活络气氛,徐妈妈点了几个消息灵通的头牌,在那里说着朝中故事,多是一些省部衙门里头官吏的的抱怨,魏昊听得津津有味,喝酒的配菜白灼虾之类,远不如这些小道消息啊。
“‘天策军’?”
“嗨呀,魏郎有所不知,就是前日的事情,听说上内侍监的公公们,如今都去了外藩忙活,都是飞舟飞船的,可热闹了。过上几日,兴许就要张贴告示,说这话的,可是内府管事,管账的老汉,跟我们家姑娘可是相好……”
灌了一坛“状元红”,便聊起了一个给力的消息,说是大内有了决议,准备成立“天策军”,不过并非是新军成立,而是从外藩卫戍中抽调精锐拱卫都畿。
这些个外藩,都是梁王、荆王、扬王等等,飞船飞舟出行,两三日往来,整编整训估摸着就是个把月的事情。
魏昊有些奇怪,但继续听着楼阁里头牌在那里稀碎诉说:“昨日几个郎官也是抱怨,说甚么眼下无人为将,这统筹诸事都要花钱,方面人物请动了没有真金白银不行,不过啊,听说甚么大监有上等仙法,能号令风云水火之类,总之就是比真人还强上几分仿佛……”
听到这里,魏昊便知道,这说的是“十仙奴”。
“大内的安排,便是皇家旨意,倒也没什么。”
魏昊点点头,如是说道。
“奴家也不懂这些,不过那几个郎官却都说是个苦差事,内廷的旨意不敢违抗,可外朝的部堂们,都备好了小鞋给他们穿……”
“可不是么,我那相好说的是外朝惦记内廷的银子,这光景成立甚么‘天策军’,可不就是银子没了着落?”
“要说这银子,内廷可真不少,皇银成色又好,一锭比得上东市行货的一锭半了。”
“真要说起来,这会两手仙法,点石成金倒也不算什么……”
“奴家要是有一根金手指就好了。”
娼妓们说得稀碎,但魏昊大体上串联起来了其中的逻辑,有了一个清晰的概念,那“十仙奴”,可能在打造一支武装部队,而且是直接掌控的。
那么问题来了,神仙之流,需要凡俗部队?!
灭世的大能,什么时候这么孱弱了?
是降世来过家家的?!
根据这个反推,魏昊得出一个结论,“十仙奴”搞不好离不开皇城,他们有着很大的限制。
但同样的,尽管有限制,他们编练出来的人间武装,也必定不同凡响。
同时还有一个问题,涉及到了财政,外朝想要从内廷借钱,这倒也不算什么,但本质上来说,这是公家向皇家私人借钱,现在钱借不到,还要解决“天策军”的编制问题,安抚外藩的损失问题,也就演变成了皇家给公家“添乱”。
权力上的龃龉,不可避免。
更何况还涉及到了大量的金钱,保底千万两起步。
“那外朝是个什么说道?如今外面世道不好,多个‘天策军’,拱卫都畿,应该也挺好吧?”
魏昊把酒笑问,楼阁里的头牌顿时摇头埋怨:“可不是郎君说得这般轻松惬意哩,那兵部的官儿在奴家这里吃奶时,便说甚么油水半点没有,脏活累活却不少,连道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