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这华爱卿,当真乃是忠臣呐!(1 / 1)
“是荀令君亲自命人送来的消息,又说是关乎南临县之事,且为张君侯所提之政令。” 那内侍温瑞本来就是曹操扶上来的人,家里的财库也早被张韩喂得快满溢了。 他稍有些美言,那肯定都会顺带抖落给陛下,而后再以陛下的口中去夸赞出去,如此反而能让朝堂上传出张韩的美名,这种事陛下传开了去反倒是好事。 当然,只是一个举手之劳而已,随意说了句便好。 “哦?伯常献的策?”刘协更加惊喜,他最近已很久没有听到张韩的消息了,自从上次将他贬到叶壶关镇守之后,刘协一直感觉心中愧疚,担心伯常会因此而有些许怪罪。 “是,”温瑞乃是曹操扶持上来的内侍之臣,而且他的家宅,也早已被张韩的家资给充盈满溢。 多少还是会为张韩多说几句好话的,每天一两句都消除不了内心的愧疚。 “陛下,奴婢看来,这君侯虽然被贬在关口驻守,但是他却没有生陛下和丞相的气,依然在以仁政之举,壮我大汉之民生。” “说得对,”刘协这才稍加放下心来,温瑞的话还是令他颇为受用的,说到点子上了,只要张韩还在为国效力,其奇思妙想,满腹才学就可以施展,大汉也可越发的繁华。 如此,亦是举国之幸事啊。 “走,随我一同去看看。”刘协登时来了兴致,自内殿上前,快步赶往前殿,命人将尚书台的奏表送到眼前来。 殿上有史官来观察,在侧方的案牍上记载,殿前的木制地板上,站着毛玠,这奏表是他亲自送来的,在场的还有几位大臣,不过都是各有他事,并没有和毛玠同个目的。 荀彧让他来送,并且告知半途可以深思张韩想出的政令,若有需要改进之处,则让他细思改良之法。 其实毛玠也明白,荀彧是让他好好看看,张韩之思,可以富民也。 虽说不是富天下民,但能富足南临县之民,其实就已经是足以让无数人心生向往,那么日后欲再推及此政,当然是事半功倍。 毛玠一路深思而来,又另有一份别于奏表的政令看,看到最后,他自己都已敬佩其张韩的才思来,同样也惊叹于他的能力。 南临县,本身属张韩所有,居然能献出来做这种事。 “这想法很好呀……”刘协看完了之后,神情有些动容,明显是在深思之中,同时又感觉有些挫败,自己学了这么多治民之道,可是却想不出来。 完全不知道张韩的这些聚财之法,是怎么构思的,难道说是因为贪财爱财所以才能想出这些办法吗? “呵呵呵,伯常爱卿此法,朕颇为欣赏,准许了,就以南临县为试,由尚书台、校事府监管,丞相府着手为办吧。” 说到这里,刘协想到一直以来也有不少人夸赞毛玠有治才,乃是贤者,为人又秉忠执法、清廉正直,于是问道:“毛卿,你觉得此略如何?” “自然是好,”毛玠马上就叹气回应,拱手鞠躬,也不只是随声附和那么简单,马上又接着道:“不光是此策好,而且有君侯在,即便是此策不能奏效,让百姓损失巨大引起了民愤,君侯能够凭借自己的家产,平息此愤呀……” “试问,别的官吏岂敢做次此保证?” “哦?哈哈哈哈……”听完这话,刘协在错愕半晌之后,直接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大笑之声。 伸出手一边指着毛玠,一边大笑,笑了不知道多久,才稍微缓了下来,慢慢地感慨道:“毛卿的言下之意,就是除却伯常爱卿之外,还真无人敢这般行事,没有别的官吏有这种家资。” 毛玠叹了口气:“唉,主要是没有别的官吏,家资查了这么多次,还是如此的富庶,哪个贪官污吏,不是将这些钱财都藏在深院之中,从来不让人知晓?” “只有伯常君侯,才是这般的招摇过市,”毛玠说到这里,已然冷笑了起来,面色一沉,道:“这朝堂,所幸是只有一位君侯,若是人人都如此,真不知知道如何。” “你放肆!”刘协顿时大怒,拂袖而骂,早已没有了刚才的谈笑风生,他已听出来了,这毛玠还是在骂。 “此言差矣,”这时,一道悠然的声音从侧方响起,刘协看去乃是御史中丞华歆,精瘦的华子鱼一身黑色金边的官袍,头戴冠帽,胡须修剪整洁,咧嘴笑着,冲毛玠拱了拱手。 刘协看了他一眼,知道华歆此人才学很高,性格儒雅随和,却不失凌厉。 于是没有阻止,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华歆对毛玠笑道:“古往今来,能将自己家资用之于民的,也只有伯常君侯一人,孝先能找出第二人吗?” 毛玠眉头顿时一皱,但是这话又是掷地有声,他想要找话来反驳,可是却暂时不知怎么驳斥。 而且,他在华歆这话中,听出了是诡辩,可是现在却依然不知如何回应。 “华中丞此言,的确在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刘协斜着眼睛看向下方的毛玠,眼神之中,竟有些厌烦之色。 同时也对华歆颇有好感,这位华子鱼,好似的确似其他人口中所言,可以为师矣。 朕就不知道怎么唾骂,只能发脾气,华中丞一句话,就能让这位看似忠直的毛玠哑口无言,又如吃了黄连,即便是心中有火,也决不敢在朕的面前发出来。 “陛下,是微臣唐突……”毛玠知道自己方才血气方刚说错了话,此刻连忙闭嘴。 他其实也是有私怨,并不是觉得张韩此举有些冠冕堂皇故意招揽人心,也不是怀疑他要谋画什么,意图更多,就是单纯的不喜张韩。 这种怨,毛玠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他只感觉自己好像一直活在张韩的阴影里,有一种压抑感。 屯民之政,他当初也想出来了;设立虎豹骑这等精骑,乃至是打造黑袍骑这等骑兵,他也曾想过,从青徐贼里挑选,可是,都被张韩捷足先登。 而修耕植以蓄军资,同样是毛玠自己多年的看法,没想到也被张韩先行献策,让丞相推行,至于后来的奉天子以令不臣,毛玠也是日思夜想,想要赶在张韩之前,先一步告诉曹公。 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甚至张韩这厮,还亲自冲到了弘农,把天子救了回来,这件事他更是万万做不到。 毛玠也是儒生,亦有报国之愿,以自己的志向,本来打算名留青史,造福万世,成为一位当世人人称道的名臣,在后世留下不朽的声名,没想到这些全都是泡影。 他连做个官都不安生,连功绩都没有,自己想要的模样,都在张韩那里,他连贪,都贪得如此的功德无量,天生我毛孝先,又何苦再生张伯常!!! “陛下!”毛玠振奋了一下,然后道:“微臣告退。” “嗯。” 刘协微微抬起下巴,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但是这眼神毛玠肯定是看不到了,他已经从心的走出了殿外。 “华爱卿,你们来此,又是有何事?”刘协笑着看向了华歆,接着问道。 华歆眨了眨眼,走到正前来拱手鞠躬,身形站定之后,颇为修长儒雅,微笑道:“陛下,臣身为御史中丞,有些事自然该当进言,不敢在心中私藏。” “爱卿请说。” “还请陛下,准许微臣先行说出思虑之原委。” 华歆没有急着说事情,而是打算先说故事。 如果张韩在的话,肯定不喜欢听这些,曹操估计更加不喜欢,华歆自然不敢问,但是刘协不一样,他现在对于朝堂上的各类人士,都充满了好奇心,自然是乐意听来。 是以立刻在华座上安坐下,伸出手笑道:“爱卿只管说来便是。” 华歆先行拱手,走动了几步之后看向左右,和同僚也都眼神示意,接着缓缓道:“自古以来,御史乃是有监察百官,直言进谏之责,需以禀直忠正直人为主,不可中饱私囊,更不可贪生怕死,贪财好利。” “于是,见朝堂不公、世道不平、百官不正,则当立刻进言,以求陛下匡正,则扶朝堂正气,还我大汉风清气朗。” “说得好,”刘协暗暗点头,这番话着实令人敬佩,已不是一般的臣子敢于说出的话了,这位华爱卿,只怕是为正人君子,不过也是,他能有这般名声,又在江东得以回到许都,回归我大汉之怀抱,实际上是舍弃了江东逆党的多少招揽,方才如此。 一身正气者,绝不会为人所威胁,自然也是正者无敌,勇者无惧。 “接着说下去!”刘协对他更是欣赏,让他继续进言,华歆的话,刘协其实听起来还觉得非常顺耳。 华歆向天子拱手,起身之后又接着道:“故此,御史所求,不过是谏言而已,若是能得陛下赏识重用,则是好事,若是不行,自然也会一直死谏,直至被重罚于殿前。” “为的是什么?!” 刘协不知,只能盯着他看,或许接下来就能知道结果,期待这位华爱卿口中之言,能否说出什么足以名垂青史的话来。 华歆微笑,嘴角一扬,颇为傲气的挺直了腰板,整个人的气势也都不一样了,变得宛如豪侠一般,无惧生死,仗义执言,朗声道:“为的是,以谏言,名垂青史;以热血,洒于殿前!” “好啊,”刘协双眸一凛,感觉到了华歆这些话里面的坚决,实在是妙人,朝堂之上,若是能够多几位这样的臣子,何愁大汉不富强! 或许,还真的能够回到当年鼎盛的时候,让四海来朝,让各异族都闻风丧胆,再也不敢侵犯我的大汉的疆土,朕或许也能有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华歆说到这,已经匍匐在地,给刘协行了大礼,这种礼节,一般是在进言真正大事的时候,臣子所做,而且这说明华歆已经完全准备好被责罚,乃至是重罚。 刘协正襟危坐,天子冠帽端正,伸出手衣袖垂下,柔声道:“爱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朕必然不会责罚,若是良言,自然也会考虑。” “陛下!”华歆当即抱拳,朗声道:“在下料丞相在外征战,生死难测,舍生忘死,劳苦功高,全是为了我大汉,而他多年来,还多次遭受到朝堂许多大臣的污言陷害,若是长期如此,岂不是寒了天下豪士之心也?!” “微臣认为,这些年丞相受的苦,太多了!!他明明刚刚大胜冀州袁绍,得以为我汉室扬威!” “既然大胜,本来就可以在家中歇息,带着兵马休养生息,可是,他短短休息不到十日,又立刻上了战场,再去攻伐冀州,为我大汉收复山河,这是何等的心胸,为了陛下,他是何等的奉献!” “陛下,微臣认为,丞相应当得以封赏!不可寒了满朝文武之心。” “哦?!”刘协双眸稍稍晃动了一下,丞相现在还在外领兵冲杀,正是马上要回来的时候,怎么此刻华爱卿忽然来进言说起这些事。 丞相近日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在和朕分享大战之胜。 怎么……没有提及封赏之事。 “呃……”刘协此刻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神情忽然间有些慌乱,只是左右去看,却没看到可以闻讯的人,更是没有值得信任的大臣在身旁。 “华爱卿,丞相已经是朕之下,万人之上了,还有什么可以封赏呢?”刘协试探性的问道。 华歆面色如铁,丝毫不变,再次拱手,铿锵有力的说道:“微臣认为,应当为丞相进爵!” “丞相如此劳苦功高,陛下可予其特权再加,方可显示天威浩荡,显示恩泽百官万民,显示陛下之心胸与感激之情!如此,我等臣子方才能奋发奋进,感激汉室之恩!为陛下效力!” 华歆的话,此刻正在大殿之上不断回荡,让刘协整个人都处于蒙乱之中,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这大殿虽然无比明亮,但是那些阴影角落,似乎在慢慢的放大。 这些黑暗,就好似流水一般,缓缓地扩散荡漾,继而连在一起,如同深潭一般,在向他汇聚,将他笼罩其中,沉入深渊。 “华爱卿……” “华爱卿这话,朕会考虑,”刘协已经长大了,胡须都已逐渐整洁浓密,他自然明白所谓特权的意思,能够在皇宫之内行使皇家的特权,此前已经赐给了丞相持剑、着履、赞拜不名,这些都是权臣所有。 而且,是那种权倾朝野,无人敢说一句怨言的权臣。 那么,他还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