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老贾的远见,非常恐怖(1 / 1)
“关将军,若是你此刻去寻丞相,他正值大战,自然会大发雷霆,对战事不利,如是这般,将军的罪过恐怕就大了。” 陈群坐于蒲团之上,也示意关羽坐下来,同时展露笑意,但是此刻两人之间的情绪也都平静了下来,关羽听到有办法,自然也不会这般着急,等着陈群研磨新茶,用张韩教导的办法,烧水煮茶,一同而品。 “那,先生之意应当如何?”关羽在此期间,也思索着陈群所说的话,心里觉得颇有道理,现在去触霉头,恐怕真的会被强行留下,人在极度忿怒的情况下,做出什么举动都有可能。 丞相也是人,未必能一直保持圣人之心,总会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嗯,不急不躁,便好想到办法,”陈群端了一小杯茶到关羽面前,轻笑道:“我当年,和君侯一同出游,下颍水之时,在江上遭到截杀,当时刺客足有五百余人,那时,便是冷静泰然,心思岿然不动。” “五百人?”关羽眉头一皱,好似冒出个问号似的,“那是谁杀谁,这么点人就敢去刺杀张伯常?” 他可是亲眼看到此人面对箭雨攒射都毫无畏惧之色,径直而冲的。 “当时先生也是临危不惧吗?” 关羽笑着说道,这时候他也是只能勉强笑出来,心中还一直藏着事呢。 陈群微微一顿,脸好像红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说起来也是惭愧,当时虽然不算勇猛无匹,却也不算慌乱。 就是单纯的躲在君侯身后而已,而在此之前,他也是提剑豪言壮语,让君侯躲在自己身后。 “好了,先生应该告诉关某,有何办法了……”关羽喝光了小杯里面的茶,又正色的问道。 他不喜欢士人就是这个缘由,做事情看似有条不紊,其实啰嗦得很。 很多时候一句话的事,非要各种礼仪,虚与委蛇,顾左右而言他,最后才道出一点玄机。 这就是卖弄其才,非要显得高深莫测。 陈群看出了关羽的急切,放下茶壶,道:“关将军可以想想,你此去若是一开口就说要通关文牒,丞相肯定会烦躁盛怒,但若是将军不说呢?” “不说?” 关羽面色一寒。 那我去干什么?直接闯关而走不就行了。 他现在估计也算到了,可能其他关口之人,都是需要通关文牒的,这文牒去找陛下估计也不行,想要南下,艰难险阻,困难重重。 若是走正路随马队,和民间迁徙一般去寻,大概数月可以不经盘问,缓慢到达吧,若是这样做,等找到兄长的时候,他们也许已经震怒之下,真的将我忘却了。 可恨,没想到真正的难题还在这里。 但如今,我若是留在此处,也是身在许都,心却早就已经和兄长等在一起到荆州了。 “将军可说是,半途知晓丞相北伐,又听闻伯常君侯受罚不在身旁,担心他的安危,故而归来,为他立一功再行离去。” “如此,丞相必定深感关将军之心,感动落泪,后面待将军立了功,那不就自然能想起通关文牒之事,甚至会专程派人送将军一路通行,说不定,对刘使君的不告而别,亦会直接宽恕。” “有点道理啊……”关羽缓缓地点了点头,这话才是真正说到了他的心坎里,此去北方大营,总不需要通关文牒了吧,我直说是去助战的,沿途的关隘必定不会阻拦,那么三日内就可到达丞相所在营地。 若是立功…… 数日便可得功绩,斩下守将人头便是了,关羽对于立功丝毫不担心,黎阳守军如今可谓是颓败之师,而且袁绍大军都不在黎阳驻守,去了幽州和并州平叛,简单得很。 一来一去,不过七八日,就可得到通关文牒。 “多谢先生指点,关某可去助曹公也。” 关羽轻轻地点了点头,准备起身便离去,陈群拦住了他,道:“关将军不在我处宴饮一晚再走吗?” “不必麻烦了,关某若是能顺利离去,日后不一定能有再见先生的机会,”关羽的话很冰冷,其实他内心深处还是对士人不太尊重的,他更喜欢真性情的豪士,或者是对天下百姓,战事有杰出贡献的奇谋先生。 这和他的出身有关,当初本就是受不了酷吏而杀人脱逃,成为了亡命之徒,在那个时候,心中就已经对盘根错节互相举荐的士人产生了憎恶。 故此,乱世能用刀兵说话,不必受制于重典于士人权势之家,让他感觉脱离枷锁一般,无比轻松,毕竟可以快意恩仇,来请见陈群,礼遇有加他可以做到。 但若是在一起喝酒聊天,他就不自在了,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啊…… “好,那在下派人送关将军前去冀州……” 陈群只好又派人离去,等关羽走后,从后院的廊庑之下,走出来一位胡须整洁,面容英俊的儒生,身着黑袍,长发束冠,脚步颇为轻盈。 走到他身旁后,远远地看了一眼,感慨道:“这棋盘可真够大的,如此做法,恐怕也未能得到这员虎将之心。” “元龙此言诧异,”陈群倒是同样轻笑了起来,“不是让关羽归心,而是让荆州的玄德公,知晓他们走后,关将军又在冀州大杀四方,此后,便不会再有什么来往了。” “或许他去,也不会再见,有时双方都在等一个消息,若是有心奔赴,即便是短时间内见不到,知晓对方正在路上,自然也会心存希冀,而若是得到的消息乃是背道而驰,则自然不会再多余期盼。” “这计策,谁想出来的?” “不知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挺毒的。 “恐怕没有谁去设计如此庞大的布局,”陈群摸着下巴,思索着说道:“也有可能,是所有的谋臣,都知道丞相之心,于是自然而然,就有了这种布局。” “你是这样吗?”陈登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陈群站直了上身,忽而一乐,“早一些归于一统,难道不好吗?于百姓乃是幸事。” “说得好,”陈登拱手而下,两人相对行礼,这给关羽的计策,还真不是他说的,他只是提前来找陈群,聊起了河内的治理之事,毕竟两人是先后两任河内郡丞。 陈登善于水利治理,而陈群则是善于各类政事之理,深得百姓爱戴尊重。
没想到,忽然关羽来请见,所以陈登为了省却麻烦,也就自己躲了起来。 “元龙莫急着走,我府中的确设了宴席,又有舞姬,与我一醉方休!”陈群豪迈的说道。 陈登则是面色一变,道:“不吃生食,不喝生水,酒需煮烫,而吃食一定要烤透……” “行。” 陈群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他现在对君侯嘱托的这件事,倒是十分重视,一点也不敢忘却。 陈登一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人家可能是嫌弃自己毛病多了,马上解释道:“长文,并非是我娇贵,而是你没有亲眼看见过,吐出来的血水里有虫扭动,是何等——” “可以了,别说了,请!”陈群拉着他直往堂内而去,岔开了话题不聊此事,太过惊悚,免得等会吃不下饭。 “你们被刺杀的时候,你真的面不改色?” “真的。” “在下经常去君侯的围炉夜宴,听说过这件事……” “别说了,元龙,若是你说出来,等会的酒水就不煮了。” “好的。” …… 叶壶关。 已经五日过去了。 “三带一。” “过。” “两张纪伯骁!报单!”张韩美滋滋的看着典韦,扬了扬手里仅剩的一张硬皮牌。 “这老关怎么还不回来……”典韦不自觉的掀了桌子,然后往门外走去。 贾诩在旁看得真切,摇了摇头。 这典校尉的性子,越来越像君侯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这般的蛮横不讲理,而且还奸诈狡猾。 “恐怕在许都,也有事情缠着他,”张韩放下硬皮,伸了个懒腰,走到贾诩面前蹲下,盯着他一直看。 这眼神,平静到贾诩心里直发毛。 “君侯你看我干什么?”他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人都快躲到床榻里面去了。 张韩咋舌道:“我想来想去,觉得这种计策,和你脱不了关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贾诩左看右看,想要找个话题来把这些话岔开,旋即想起了那一夜自己就在半山城府喝酒,忙道:“我晚上和君侯在一起的呀,怎么可能是我去献计的呢?” “而且,丞相本来智计无双,用兵且当世无敌,更何况是一个区区关羽?” “你白天不是不在么。”张韩表情十分狐疑,就觉得贾诩心里有鬼,“你是不是偷偷去见过丞相,和他探讨过此事,晚上又跑来和我饮酒,装作不知道,而后随我们一同来此叶壶关,实际上早已得到了赏赐。” “我没记错的话,贾玑可是没来……” 贾诩的脸色一变。 这时候,典韦、赵云、高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只有黄忠在门外的屋檐下躺于躺椅,起身漏了个头来打量。 屋内的这几个人,每一个都能给他很大的压力,因为他们放出去都是独挡一面的将军,甚至有可能都是名留青史的名将之资。 贾诩顶不住这种压力,道:“对,老朽是去和丞相说了,但绝对没提将诸位放到叶壶关的事!” “诶!我就知道!”堂内想起了一片惊呼之声,全都围到了贾诩的身旁来,把他逼到了墙角。 “别别别,汉升将军,你我年纪差距最小,能否为老夫说句话呀!?”贾诩吹胡子瞪眼不得,忙向外求救,结果黄忠根本没理他,已经躺下继续晒太阳了。 “君侯,有话好说,不行你回去可以惩处小儿,不必迁怒于老朽……”贾诩弱弱的说道。 “你是怎么说的?” 张韩直接蹲在了床榻上,一只手撑住下巴,好奇的问道。 “对啊,你瞒着俺们干什么,直接说又不是不答应,不就是来壶关守一年半载的吗,”典韦也有点怨气,可以用计,但是大家商议即可,何必这般偷偷去丞相那里请功。 “那是因为,”贾诩目光清澈了许多,总算敢迎上张韩的眼眸,“此举可以救君侯,救诸位将军。” “救我?什么意思?” 几人都不明白他这话,所指何处,张韩说完之后旋即想到了点什么,但是又忽而觉得不可能,若真是他想的这样,那贾诩的心思可就太可怕了。 他这近百的智力,所得到的那种得天独厚的能力,恐怕真的是等同于上帝视角的远见,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布局,如同织网一样,他可以织一张最大的网,无论在这个范围之内,有多少厮杀,他到最后都可以全身而退。 非常可怕的眼光。 “北方事定,无非一两年耳,无论关将军走与不走,定下北疆之后,必然劝进,此乃是权势滔天所致,丞相若是再进,则为公,更进则为王,此路,君侯可否熟悉?” 张韩一愣,“屁悉,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当过公爵、异姓王。” “啧,新朝之帝!”贾诩提醒道。 哦,莽子。 “这条路,都得这么走,那君侯退到此处来,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贾诩郑重其事了许多,笑吟吟的看向投来目光的这些将领。 “说说看,”这一刻,张韩也觉得极有意思,虽然他并不惧怕劝进这件事,也不想掺和太多,但还是乐意听一听这汉末最大老银币的看法。 “更进一步,乃是势在必行,绝对不会避免。” “等等!”赵云直接拉住了他的手臂,英俊的面庞上郑重不已,严肃的问道:“为什么?” “不为自己,亦要为曹氏,为大公子走出这一步,那么公子日后就可以为天下仁君,从而致百姓太平!”贾诩毫不惧怕赵云的目光,就以他最看重的仁义告知。 罪孽,恐怕都是丞相背负,为的是给儿子铺开这条最难走的道途。 “嗯,然后呢?” 张韩接着问。 贾诩笑道:“君侯拦住关羽,便是一桩人情,丞相日后必然记在心中;若是拦不住,则也无罪,乃是天意如此。你离开了许都,就无需参与劝进之事,那后人的言说就落不到君侯身上。” “有点道理……” 张韩茅塞顿开,登时点头。 “多说点,我爱听。”他笑着让开了一个身位,甚至给贾诩倒了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