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三十年前的居民自治（1 / 1）

周围漆黑一片，让我开始怀疑自己所处的时空。 这种感觉很熟悉，好像是我出生前的世界。 我总感觉，不一会儿便会有一道曙光刺破黑暗，并有一双大手把我从黑暗之中捞出。 我紧张地检查自己的身体，胳膊腿一个都不少，也没有哪里疼，应该是没有受伤。 那么，刚才的那一声巨响，莫非是我在做梦？ 我左右看了看，仍旧是漆黑一片。 忽然我听到了啪啪的声响，紧跟着是父亲说话的声音。 “停电了，灯打不着了。” 父亲从门边的冰箱顶上摸下一个手电，摸着黑熟练地填入电池。 在一线光明之中，父亲拉开了房门。 对面，也是一线光明，试探着与父亲手里的光线交织在一起。 同时传来的，还有玻璃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此起彼伏，好像在过一种诡异的节日。 尚未搬走的安叔叔，与父亲走了个对脸，显然安叔叔家也停电了。 安叔叔家比我家更严重的地方在于，安叔叔家的玻璃全都碎了。 更多嘈杂的声音传来，似乎全楼都停电了。 人们打着手电在楼道里交流，显得忙而不乱。 或许，这是他们下岗之前的单位为他们养成的素质。 平时虽然看起来很散漫，在遇到事情时，却显得异常冷静与淡定。 很快，楼上的海叔叔便被推了出来。 他目前是居民楼里最大的“干部”，厂里所有的印信和证明材料，全都锁在他家的写字台抽屉里面。 随后，七个单元的楼洞长也被推了出来。 他们加上海叔叔一共八个人，打着手电在楼下的路灯下集合，开始商议对策。 楼下的路灯也没有亮，这给了他们一个信号，有可能是一整片都停电了。 很快，隔壁教工家属楼、缝纫机厂家属楼、烟厂家属楼、公交家属楼…… 诸多家属楼的楼洞长都汇集过来，开始交换受损情况以及停电面积。 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停电范围之广，恐怕远超他们的想象。 路灯后面是房头刘大娘家的小卖部，刘家儿子忽然从漆黑的小卖部里面隔着窗户探出一个脑袋。 手中的蜡烛照得刘家儿子的脸有一股诡异的凄然，但他却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电话还有电！” 海叔叔现场指挥，让刘家儿子打110报警，就说听到一声巨响，随后整个程家台地区都停电了。 之后，海叔叔带着数十人的队伍，向着大马路的方向行去。 他们以各自单位作为归属编队，结伴探索巨响的来源。 当他们来到临街的一侧时，才骤然发现，附近所有临街的单元房玻璃，全部都碎成一地狼藉。 在他们出现在这一侧的时候，仍旧有五六层楼的玻璃，被风一吹，摇晃着掉落下来。 为了不被伤到，也不伤到别人，沿街单元房的楼洞长赶紧赶回各自负责的楼洞，要求临街一侧的住户连夜将碎掉的玻璃清理干净。 一时间，玻璃砸在地上的响声再度连成一片，让人感觉刚才的爆炸又来了一次。 喧闹过后，海叔叔带队继续向外探索。 凌晨的夜漆黑一片，加上停电又助长了这片夜色的浓重。 海叔叔带队横穿马路之后，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有些说不上来。 仔细地辨认了一下脚边的排水渠之后，海叔叔公布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香料厂是不是没有了？刚才的巨响，可不可以断定是香料厂发出来的？” 数十个手电向着四周照射出去，同时数十个鼻子也在用力吸气。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酸腐味，但香料厂的厂房…… “海领导，你看这里！” 一个声音在低处响起，海叔叔快速靠近那里。 那里蹲着一个缝纫机厂的职工，正在摆弄一地的瓦砾。 海叔叔明显愣了愣，让大家全都蹲下。 地面上一片狼藉，全是残垣断壁，最厚的地方大概有半米多厚。 香料厂不是没了，是被移平了。 已经淡化了多年的一种说法从海叔叔心底冒出，他下意识地觉得，这是“敌特破坏”。 海叔叔摇了摇头，将这种危险的念头从脑海中除去。 他理智地控制住了人群，让熟人去刘家的小卖部传信，说再报一下火警，告诉消防战士，他们怀疑香料厂爆炸了，叫消防战士做好有针对性的准备。 很快，刘家儿子跑了过来，他转达了火警接线员的提示。 香料厂属于化工厂，不排除有害物质扩散及二次殉爆的发生，建议非专业人士远离现场。 海叔叔带队回到之前聚集的路灯下面，却没有让人群散去。 不一会儿，民警率先赶到。 像海叔叔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警察叔叔表示，其实他们所里也停电了，所以来晚了。 紧跟着，警察叔叔便显示了专业素养。 他们让海叔叔等群众不要乱动，回去约束好自己范围的居民，尽量不要外出。 随后，四名警察便站到了香料厂那个废墟旁，开始执行起警戒任务。 又过了五分钟，救火车闪着红光来到现场。 消防战士快速确认了现场情况，并现场找到了爆炸的原点——锅炉房。 消防拜托民警联系香料厂的领导，想要掌握夜间厂房里加班人员的情况。 同时，消防战士便开始在废墟中搜索，翻找着可能存在的生还者。 香料厂的厂长和主要领导在半小时内便赶来现场，他们带来了一个更加诡异消息。 香料厂昨日没有安排人加班，并没有工人在厂房里活动。 消防中队长当场发飙，质问香料厂长：“厂里没有人，锅炉房里是锅炉成精了吗？” 香料厂长一时语塞，被海叔叔挡在了身后。 “我姓海，是自行车厂的秘书。 根据惯例，就算不加班，厂里也应该安排了门卫和保卫在厂里。 如果说，爆炸是来自锅炉房，会不会还有烧锅炉的同志在岗？” 香料厂厂长看向了人事科长，人事科长赶紧接话。 “严打之后治安好了很多，再加上我们这厂子是生产香料的，小偷进来能偷走的东西，既不好带，又不值钱……” “说重点！”消防中队长打断人事科长。 人事科长吓得一缩脖子，赶集回答：“昨晚值班的，应该只有烧锅炉的一个人和门卫的两个人。 我们厂的生产工艺会用到蒸汽，所以只有锅炉房和门卫室一样，是二十四小时值班的岗位。” 消防中队长点了点头，又问道：“厂里的危险化学品仓库，以及门卫室和锅炉房的具体位置，你们谁清楚？” 厂长上前一步：“还是我来说吧，这厂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我亲眼看着建设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