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自灭（1 / 1）

“这和你最开始并不希望世界更迭有什么关系？” “迈亚和那个已经濒临极限的世界核心相连了，”阿黛尔紧握着昏睡的迈亚的手，眼神沉沉，“每当迈亚阴暗的情绪占了上风，她的记忆和灵魂就会不断流向我。我是世界核心的产物，一个人类灵魂流过来再多，占据我意识上风的也始终是属于世界的那一部分。当迈亚的灵魂流向我时，我会像你所见的这样越来越充实，和她原本的性格越来越像，而失去半数灵魂的迈亚则会因为灵魂的失守不得不一直和我在一起延缓迈亚这个人崩溃的进度，也不得不与世界核心的联系更加紧密。” “但和你在一起终究只是延缓崩溃的进度，灵魂就算贴的再近，也是分割出去了......”忒休斯越说声音越弱，到最后几乎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其余的声音了。 “和世界相连的她，世界的更迭自然也会影响她本人，可以说世界更迭开始的那一刻就是迈亚身死的时候，”阿黛尔闭上眼睛，任由失去的痛苦充斥在心脏中，“世界意识是没有偏向的，所以我会以我作为迈亚的那一部分行事，为了她能活下去，我想阻止世界的更迭，但我做不到。” 忒休斯试探着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 “那天，先发起攻击的是迈亚吗？” 阿黛尔点了点头，肯定了忒休斯的猜想。 在阿黛尔点头的一瞬间，忒休斯突然感觉身体卸了力气，没由来地感到心里被人揪着一般疼痛。 阿黛尔低着头捂住了脸，不希望别人看见她提起自己过错和遗憾时那悲痛的模样，细声道： “如果那个时候有你在就好了，在迈亚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好，在血堡我真正分走了迈亚的阴暗情绪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也好，或者在我因为魔物潮和她分开也好。 “在成为独立的个体前我对这世界一无所知，在成为独立的个体之后我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只能看着她以最痛苦的方式，刚离开十七岁前那段时光，又坠入了新的深渊。 “可是没有如果，在我们到达血堡前你都还只是个刚开始记事的小孩子。 “迈亚因为半数灵魂都流向我，她的自我认知出现了问题，在世界核心她得知了关于伊斯的事情，记忆逐渐模糊的情况，她甚至怀疑那些模糊的经历都是根据伊斯的记忆和知识编造出来的，而她本人则是和我一样从世界核心诞生的不知名生物。 “延缓只到陆历625年，失去半数灵魂的迈亚彻底失去了理智，朝我发起了攻击。” “如果以你对迈亚的重视程度，我以为你就算自己受伤也不会去伤害她的。” 阿黛尔将自己的手抬到忒休斯的胸口前，惨笑道：“如果，如果换成你发现自己失去了控制，马上就要变成像被世界本质侵染的魔物的话，在最后清醒的一瞬间，你会选择怎么做？” 忒休斯知道了答案。 只剩下正面情绪的勇者迈亚，在发现自己也要变成自己所杀死的那些疯狂魔物时，在发现面前苦苦躲避攻击的阿黛尔时，她会怎么做？

换做是忒休斯面对这种情况，哪怕自己面前的只是一个并不认识的普通人，忒休斯也会选择在清醒的那一瞬间了断自己的生命。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至少希望作为自己死去。 迈亚在遇到忒休斯之前的人生一直都是在作为谁的女儿活着，直到十二月的那一天，她才真正自己站起来斩断了过去，走向了新的生命。 忒休斯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一直憧憬的那个太阳，其实一直受困于过去的生命中。迈亚还没来得及真正做出决定，过去的人生就戛然而止，被莫名其妙丢在了一个新的世界里。 如果连死后都失去自我，那该是多么令人绝望。 那一天，那双几乎被黑色彻底侵染的眼睛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阿黛尔欣喜非常，以为命运眷顾了她们一次，这个世界愿意再给自己一次缓刑的机会。阿黛尔从迈亚那里得到的防身小刀也缓缓放了下来，她等着迈亚像往常一样过来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拥抱，就像在罗达村的那一次。 那次阿黛尔等了迈亚很久很久，在看到迈亚疲惫但温柔依旧的笑容时，一切都不重要了。 迈亚确实抱住了阿黛尔，紧紧地抱住，确保那把刀能死死插在自己的心脏上。 听着刀刃入肉的声音，阿黛尔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离自己远去，一切的景色都模糊了，只有缓缓向后倒去的迈亚和她最后那句“对不起”在这个世界里是这么清晰。 在天真什么？在期望什么？ 在这一刻，曾经所有的愿望都破灭了。 阿黛尔努力这么久，一直竭尽全力留在迈亚身边延缓她的崩溃，可在此刻一切都没了意义。失去了过往的迈亚灵魂动摇的不像话，接触到世界核心后和伊斯的过往一起混合的记忆早就不值得她信任了，失去了来处，亦看不见未来该往何处。 可阿黛尔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她还不舍得放手。 此刻迈亚的肉身已死，阿黛尔再也不用努力阻止世界更迭了，她彻底放开了对混乱的管制。随后就像那个幸存者所看见的一样，一团紫黑色的世界本质在阿黛尔的掌心张开，包住了已经死去了的迈亚，也包裹住还在那里的一半灵魂。 原本的世界中失去凭依的迈亚没有了生存的可能，但在这个新世界中，和世界核心融合的迈亚可以获得虚假的肉体活下去。等到彻底将外面的旧世界吞噬，迈亚就算是真正的复生了。 在这个更迭的新世界中，迈亚的灵魂不再受世界本质的分割，灵魂重新回归一体，而现在阿黛尔灵魂不断充盈的样子也是根据过去虚构的假象，真正的灵魂始终在迈亚那里，只是被掩盖了一半。 “明白了吗，你的任务是杀死迈亚，这个任务本来就相当于毁掉世界的核心让它回到原本散乱无序的样子。” 忒休斯已经听明白了在陆历625年发生的过往，但与此同时她出现了新的疑问： “既然你说在这个世界中迈亚的灵魂已经回归了原本的样子，那么...... “阿黛尔，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