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于老蔫平衡家庭矛盾(二合一)(1 / 1)
于大为望着父母离开,转身来到碗架子前,打开碗架子,一共两层,上层放着刚洗过的盘子碗,还有一个快笼子,里面都是老鸡翅木做成的筷子,下面便是刚才老妈说的糖三角。 于大为伸手拿了两个,一个嘴里咬一口,一个手里攥着:“凤儿,你啥时候走啊。” 旁边两个妹妹无语的看着自己,气氛有些尴尬,于大为便主动开口。 “快了,年后爸就安排我去那边打工,老姑说已经安排好了。”于凤淡淡一笑,表情有几分牵强。 家里人都知道的一件事,当初把大哥安排到老姑家,可没少让老姑操心。 于凤内心深处多少有些抵触去老姑那麻烦人家,可不去如今村里哪有活计可干。最终也不过是早早地找個男人嫁了。 二妹于燕如今才15岁,她还小,根本不愁找工作的事。可她今年18了,是个大姑娘了,再不出去干点什么,得被村里人讲讲死。 于大为边吃边沉默点头。 他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于凤被老爷子安排去了老姑家,二弟在老姑家考上了大学,户口就落在了老姑父那,改名汪大盛了。 老姑父把他当成半个儿子来培养他,两边供养,这会日子过的还好。 倒是凤子,去了之后头疼病经常犯,后来实在坚持不住便回家了,没多久就找了个村里的男人嫁了。 他隐约记得凤子脑子里,其实是个小肿瘤,如果早点开颅救治,手术成功几率非常大,但生在农村,就算是市里医疗设备也跟不上,没人敢去做这种风险性极大的开颅手术。 日子耽搁的久了,便产生了病变,他记得凤子把孩子生出来没多久,人就突然没了。 其实凤子是他们兄弟五个中最聪明的一个,城府深,为人聪明,做事和他老爹一样,有板有眼。 她在家的时候,很多事情老爷子都是找凤子先偷偷商量一下。 只可惜因为从小就头疼的关系,小学上完就不念了,还好家里的书箱子里书不少,很多东西都是靠自学学会的。 她二哥回家,也会教她一些函数,微积分的知识。 她就会有功夫学一学,脑袋一疼了便不去再看,这些年于凤便是这样过来的。 “大哥,你好像变了。”于凤一双大眼睛看向于大为。 “有吗?难道是越变越帅了?”于大为把最后一口糖三角放进嘴里,朝两个妹妹自怜一笑。 “不,大哥,你是越变越不要脸了。”于燕笑嘻嘻的凑过来说。 于凤也笑笑不说话。 她就是感觉从前天晚上抓完贼之后,大哥不再像以前的大哥了,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了,她也说不出来。 便在这会儿功夫,于老蔫带着张云芹回来了,三个孩子扭头看了过去。 “大为,今天你就让你媳妇过来吧睡吧。”张云芹面色依旧不好看,“我可说好了,她要是敢跟我顶嘴,那就立马卷铺盖卷滚蛋。” “诶呦我的亲老娘啊,就她那软弱的性子,她哪敢跟您顶嘴呀。”于大为见老妈松口,急忙上前笑眯眯的给老妈锤肩,回身悄悄给老爷子递了个大拇指。 爹,还得是你呀! “你老妈这边没问题了,但我也得提前说两句。”于老蔫没好气的白了老大一眼,“小凡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说话多少过过脑子,别什么话都往出说,伤了就不好了。” 其实于老蔫也看不惯韩静凡,主要是不说话,说话的时候呢,又不太会说话。 全家听着都难受。 小芳学校有两个小男孩一直喜欢他家这闺女,这事大家也都秘而不宣,只敢在私下聊聊。 突然有一天小芳带着两封情书回家了,愁眉苦脸的想着怎么回信拒绝。 结果这位小娘子突然来了一句“书上说脚踏两条船,进退都两难,小妹,你还是选一个比较好。” 还有一次,家里面鸡蛋不多了,就少煮了几个,结果在分鸡蛋的时候,张云芹考虑到有孩子吃不到,可能会不开心。 于是便在饭桌上主动说了,“开春鸡蛋下的不多,就那么几个,你们看看怎么分?” 小凡怀孕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老妈这是在偏袒儿媳妇,或者说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目的便是要哪个有担当的孩子,主动放弃这几个鸡蛋。 结果这好儿媳妇突然来了一句,“我怀孕了,我必须吃一个蛋。” 你韩静凡大着肚子,谁能不让你吃个蛋吗?你不说话这鸡蛋也是伱的,你说这话以后,谁心里都不痛快。 于大为点点头:“知道了爸,回去我就跟她说。” “嗯,你也跟我出来一趟。”于老蔫看了大儿子一眼,转身带着他去了仓库。 “啥事啊,爸。”于大为关上门,回身看着老爷子。 “你去镇里修什么车呀?”于老蔫从角落里,拽出一些木板子扔在了门口打算烧柴火 “挖,挖掘机。”于大为感觉说完这句,老爷子肯定就能猜出什么了。 “多少钱买的?” 果然,屯子里有哪个能斗得过这位老同志,连一秒都没到就想明白了。 “两千五,还请了废品回收站的大哥吃了个饭,我打算明天就去镇里修车,来年开春有活了就能赚钱。”于大为条理清晰,也不多说废话。 于老蔫点点头,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了北墙上那两台军绿色工具箱:“国产还是进口的?” 如今国产品牌的挖掘机也不是没有,但在技术方面一直被国外压着打,且质量也真是天差地别。 “日立UH03,下半身全都是水泥,大臂漏油,除了这个之外,我感觉没啥问题,毕竟也算刚从一线下来。”于大为自顾自地分析。 聊天的时候卖车的哥们儿就说,这车大冬天还干活呢,一直干到11月末。 也不知道那哥们儿是不是想榨干这台挖掘机最后一点价值。 东北10月份就开始有冻土层了,11月份有挖掘机干活的就更少了。 “里里外外能有个三千来块钱,除了费点劲,你小子算是捡了个大便宜。”于老蔫回过头,褶皱的老脸上,对大儿子罕见露出笑容。 于大为也笑了,好像在老爷子的眼里,对自己一直很失望。 “买配件的钱,自己想办法,你大妹子年后要跟她二哥去你老姑那边,多少我也得给她带点生活费,家里留点钱明年开春得种地用。”于老蔫说到这罕见地叹了口气,“现在屯子里的生活比以前好一些了,咱家的四轮车也不如以前有用了,我打算卖了,或许还能帮衬着你点。”
“不用爸,我这边自己能搞定,不过,得需要借一下您的那些个工具,嘿嘿。”于大为挠挠头憨憨一笑。 “都拿走,全送你了。”于老蔫轻轻一角揣在了工具箱上,十分豪气地扭头朝外走。 “对了,你妈刚才详细讲了,她有一次去沟洼子,听到屯子里讲,小凡跟他们小学老师不清不楚,还说前几年都怀孕了。大为,这事你怎么看?” 于大为本欲抱箱子的手停了下来,回头十分认真的看着老爷子说:“我当然信她。” 他们屯子整个都乌烟瘴气的,自己媳妇是不是第一次他难道不知道? 说什么关系不清不楚的多半都是那些个同龄的姑娘,羡慕嫉妒韩静凡那张绝色的脸。 于老蔫看着自家大儿子,再次次露出笑容:“这事其实早在你们结婚之前我都摸清了。” “小凡十五岁以前一直跟邻村的张老师借书,那位张老师跟咱们老于家也有一些亲戚关系。我从张老师那听说,村里面有一些姑娘和老婆子特别看不上你媳妇,有事没事就挖苦人家。” 于老蔫抱起地上的木头板子,冷声道:“所以,农村这地方,又穷,又脏,又像个大染缸。没有哪个父亲愿意看见孩子在村子里生活。”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过日子吧。”于老蔫推开门,看着街上被压平的雪,“回去跟小凡说,嫁过来了,这就是她的家,别总把自己当成外人看,也没人这么看。” “我里屋书箱子里面全都是好书,让她别不舍得看,看的时候从上往下看,别乱放就好。” “最顶上那一层就有基本为人处世的书,《菜根谭》、《小窗幽记》和《围炉夜话》。” 于老蔫说完便走了,留下了单薄的背影。 于大为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当年被迫回老家,其实户口是其次,终归是自己收不住性子。 如果没有在毕业前期,领着全年级的男生去打群架,估计后面那个地方也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终归还是怨自己。 “孟凯,艾勇强……”他想起了被自己坑了的两个好兄弟,也不知道他俩如今怎么样了。 翌日。 清晨四点多,张云芹便点了两根蜡烛,给老大包饺子。 她动作很轻,怕吵到炕上几个人。 于老蔫从门外倒脏水桶回来,农村的脏水桶从放在做饭的外屋便受够了窝囊气。 不是倒泔水,就是扔垃圾,冬天的时候外边冷,它又成了小便桶。 总之,生活的辛酸,都没有它酸。 “妈,我帮你吧。”于凤床上衣服,洗了把脸,跟着老妈和面、拌馅子。 是大儿子最喜欢吃的酸菜馅。 “妈,我也来帮你。”于大为从里屋门口探出脑袋,“一闻就知道是酸菜馅,想死这个味了。” 她老娘的酸菜馅饺子,那是十里八村的一绝。 “哎,你发现没有,自从丢设备这个事之后,咱家这大傻儿子好像大变样了。”张云芹小眼睛笑成月牙,心情好到揪剂子的手都快了几分,“不睡懒觉了,也不东家走西家串了,知道跟妹妹们聊天,还知道干活……” 说着说着,也不知道碰触到了老娘的哪根心悬,竟然忍不住红了眼睛。 好像等啊,盼啊,这么多年,自家的孩子才算是真的长大了。 她甚至在想,可能自家这大傻儿子,一辈子也就这个性子了。 当真是老天爷开了眼。 “唉呀,这大早上的哭个啥,孩子都有孩子了,他还好意思和从前一样么?”于老蔫虽然板着脸,可翘起的嘴角就算拿AK都压不住。 于大为表面迎合着爹妈,心里则是没来由的叹息。 他是真的没想到,上辈子的自己让爸妈这么伤心。 也是,费劲巴力盼着自己好,可结果自己去拿都给人家惹麻烦。 还好,以前做错的事,他能补救,未来的错误他能绕过,他这辈子一定要成为爹妈眼睛里的骄傲。 面板放在炕上,三个人悄悄聊着天。 韩静凡觉轻,面板刚放在炕上便醒了,于是起身就要穿上衣服帮忙。 “这么早起来干啥,躺下再睡会吧。”张云芹看见儿媳妇要起来,一边擀面皮一边劝阻。 “没事,我醒了。”韩静凡继续找脚下的棉袄。 张云芹跟于老蔫对视一眼面露无奈,于凤光是用耳朵听,继续包饺子也不说话。 她心想,大哥肯定也傻不拉唧的看不出个啥来,这尴尬的气氛说不得还得自己,一会重新起个话头。 “媳妇,咱妈叫你睡会你就睡吧,你肚子里可是怀着我们老于家的大长孙呢。”于大为这时忽然走到了韩静凡身后,双手搭住她瘦弱的肩膀,重新将她按回了被子里。 于凤回过头惊讶的看着自家大哥,表情里装满了不可置信。 她有些搞不懂,大哥啥时候这么会审时度势了。 他真的变了。 于老蔫和张云芹又互相对视了一眼,眼底都带着几分欣慰。 当初为啥他俩非要给于大为找个能说会道,最好是读过书见过世面的。 还不是这个大儿子也是一根筋,说话办事永远凭着自己性子来。 他跟小凡不一样,小凡是不懂,而他是明明都懂,但依旧我行我素。 “唉,今天多少得喝点酒,你们包,我去烫壶酒。”于老蔫穿鞋下地,屁颠屁颠跑到里屋,翻开柜子,把柜子里那瓶藏了不知道几年的剑南春拿了出来。 东北人冬天喝酒必须要烫上一烫,热乎的酒划入喉咙流到胃里,身体顿时暖和的不得了。 不论早上还是晚上,总有爱喝酒的。 于大为笑看着老爹,这个时候性格略带点皮,就说明老爹他心情极好,好到不能再好。 “等你儿子成了新的屯中首富,你就等着捧着酒瓶子乐呵吧。”于大为扬着嘴角心想。 于凤和老妈也都笑了,唯独被按回被窝里的韩静凡,傻傻的看着几个人表情呆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