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家(1 / 1)
片刻犹豫后,这一千两洪范还是打算借。 西京是洪范未来发展的基础。 而在凉州要把任何事情做大,都很难绕过修罗宗的影响力。 区区一千两,哪怕屈罗意赖账不还,无非去找袁凌雪。 想到这里,洪范对于袁首座眉心川字纹的深度,又多了一分理解。 “钱我有,但一千两太多,不在身上。” 洪范说道。 “你随我回家一趟,我取钱给你,顺便写个借条。” 片刻后,朝日府。 书房桌面上留下一张好似鸡爪扒拉出的破字。 那是屈罗意在洪范要求下留的借条。记住网址m.97xiaoshuo.cc 送走了这位小瘟神,洪范重获清净,取出上个月金海那边的月报,一个人细细阅读。 还未读完,白嘉赐又找上门来。 居然也是要来借钱的。 “我想借五百两银,两年还清,年利一成。” 白嘉赐一鼓作气道。 “借这么多,做什么?” 洪范问道。 “我要把红荔赎出来。” 白嘉赐回道。 洪范闻言,脑中便浮起乞巧节那日的百灵屏风与凝望的眼神。 他当即起身去取来五百两整的银票。 “亲兄弟明算账。” “本金要还,利息便算了。” 银票被推了过去。 “利息不能算了。” 白嘉赐摇头。 “按一成年利算吧。” 他坚持道,见洪范点头应承,方才接过银票。 而后白嘉赐又仔细写了借条,条条款款、本金利息都清清楚楚。 这笔钱对洪范来说原本不算什么。 但见队友格外认真的模样,他忍不住调笑道。 “两年五百两,可不容易攒啊!” 一位贯通境年入一般不会过百两,浑然境视修为高出四五倍上下。 成为某个帮派的护法或者大家族的客卿算是最普遍的“就业路径”——钱不少,事不多,只是难免抛头露面,要与人动手。 此外也能带队押镖、开门收徒。 然而身为缇骑,自是做不了这些营生。 “不难的。” 白嘉赐却微笑道。 “我在百花魄本是兼职,以后便改成全职,一年能挣个小一百两。” “任务里还能得些补贴,红荔的女红手艺也好。” “至不济,再折些武勋也就够了,还能往家里寄些余钱。” 他说得极为平淡。 洪范却听得皱了眉。 “这是只算了入的,没算出的啊?” “你修行的丹药开支呢?” 他追问道。 “暂时不用了。” 白嘉赐随口回道。 洪范听到这里,霎时明白了白嘉赐在中秋会时的话语——合抱之木,足以当庭柱。 “缇骑还是要认真做,再熬个五年,或许就能换得《武劫神纹典》了。” 白嘉赐补充道。 “不是弃了武道的意思,只是明白了道阻且长,不再急于求成罢了。” “说不得我命里就是大器晚成的呢?” 他哈哈笑道。 洪范只得点头。 他沉默地看着白嘉赐留下借条,拿着五百两银票快步离开。 至于剩下那些想说的、不知该不该说的话。 最终都是自己咽下。 ······ 当晚。 朝日府门口的守卫换了班。 沈鸿、洪杰照例带了人往洪磐府上解决伙食。 正堂,洪范与两位队友一同用晚饭。 桌上有一大盆牛肉,是刘婶用清白牛新鲜自卤的。 詹元子于是格外高兴。 白嘉赐也很高兴,只是原因不太相同。 “今日下午,我去了明月楼办事。”
他嚼了块牛肉,开朗笑道。 “你们猜我碰见了谁?” 洪范与詹元子都不愿猜。 前者是知道答案,后者是觉得猜不着。 “我见到了屈罗意——小斗帝屈罗意!” 白嘉赐咽下牛肉,揭晓答案。 “小斗帝也逛青楼?” 詹元子很惊讶。 “我当时也是吃了一惊啊!” 白嘉赐绘声绘色说道。 “我那时在大厅等候,便见他大摇大摆自门外进来。” “卯酉簪、青绿宽袍,腰带斜斜系着,半敞着胸口,手上还攥着一张千两银票……” “你别说,在榜天骄着实自有一番潇洒英俊!” 詹元子认真在听,洪范却是忍不住喷出几粒米。 詹白二人投来问询的目光。 “无妨,呛着了。” 洪范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后来呢?” 詹元子追问道。 “进来以后他就自报家门。” 白嘉赐继续说道,牛肉都来不及吃。 “天鹏山屈罗意,给我上最好的酒,叫最漂亮的姑娘!” “呵,你们是没见明月楼里那个热情劲儿。” 他冷笑一声。 “那老鸨满嘴的‘蓬荜生辉’,立马把我晾在一边,简直是换了张面皮。” “后来连风絮大家都主动出来了!” 说到这里,白嘉赐才发现洪范与詹元子把牛肉已干了半盆,赶紧加入战场。 “风絮可曾迷住了小斗帝?” 詹元子一边抢肉,一边好奇道。 “你这问题问得好!” 白嘉赐一拍桌子。 “你是不知道屈罗意见了花魁以后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洪范接口问道,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屈罗意居然说他很失望!” 白嘉赐压低了声音,摇头叹息,将下午见到的那股惆怅演出三分。 “他下一句原话是:你这花魁不过如此,也就和我一个‘哥们’长得差不多。” 他再忍不住,爆发出热烈笑声。 詹元子同样捧腹。 唯有洪范黑了脸,狂炫牛肉。 半晌后,白嘉赐冷不丁瞧见牛肉盆子空了,心头涌起些悲意,这才收住笑容。 “总之,风絮大家气得当场拂袖而去。” 他补充道。 “后面就是些有的没的了。” “什么本来他是凑了个朋友一起来的,但这朋友肾不好,逛不了青楼,可惜了云云……” 洪范闻言一愣,脸色更黑。 听了这话,他才意识到下午屈罗意那一拍脑门是个什么意思。 一顿饭边吃边聊,半个时辰就扫了个干净。 临散席的时候,白嘉赐突然正色。 “有件事想和你们说。” 他顿了顿。 “今日在明月楼,我已经把红荔的事情谈妥了,下回只需带钱过去,便能拿到卖身契销去奴籍。” “之后,我打算搬出去。” “这几日其实都在城南看房子,选中了一间二进的小宅,我俩一起住。” 他说到这里有些脸红。 洪范倒是恍然。 他之前就奇怪,白嘉赐替红荔赎身为什么要五百两——哪怕是明月楼,这种姿色不错却毫无名声的清倌人,最多也就二、三百贯而已。 却没想到白嘉赐是有了在西京置办房子的打算。 詹元子略有不舍——快三个月的同住时光,总体轻松快活。 “会不会太辛苦了?” 洪范问了一句。 白嘉赐摇头。 “红荔七岁就被卖给了明月楼,一直梦想有个自己的家。” “我想满足她的愿望。” 话语坚定,好似换了个人。 如此,洪詹二人再无别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