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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唱丹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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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液当然不听这些传言,一散场他便立刻去西院敲门,但少女只把门打开一个缝,俩门板夹着个脑袋露出来。 “你也学完了?出来练练啊。”裴液邀请道。 李缥青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这么晚啦,赶紧去睡吧,明天再说。” 是的,因为裴液也搬到武馆住了。 “但是明天不是没空吗?”裴液一皱眉,伸手想把门推开,但少女已经头一缩手一推,把他关在外面了。 第二天。 裴液从床上睁开眼时,以为醒得早了,因为天还十分昏黑,但下一刻耳朵也醒了过来,方知是又在下雨。 裴液还挺喜欢下雨的,小的那种。 今日就正是这般天气,不过即便它不会影响修炼,一会儿武场上也不会有太多人。 因为在各方翘首以盼二十余天后,第二炉登阶丹终于抵达了博望州城,“唱丹会”将于今日召开。 “登阶丹”,这种神奇的丹药,无论你根骨如何,都能稳稳令你从三生跨到四生。若伱已在四生,它也十有八九能令你跨入五生之境。 若你在五生之境也已琢磨数年,它照样能帮你跨入六生境界,只是这时就要看一看根骨以及在当前境界的积累了。 但要求仍不算太苛刻——林霖若能拿到一枚登阶丹,便可以稳稳地晋入六生。 甚至到了六生入七生之时,这枚丹都能提供一些看得见的助力。 第一炉已分配到全州最合适的几个人手中,但对这种丹药的需求是没有穷尽的。第二炉的其中四枚将会赠予最优秀的四位年轻人,而且据说日后这份奖励将只在秋比发放,之后的冬、春之比都不再有了。 而最后一枚的归属,则由本次唱丹会决定。 若你没有实力,也有拼一拼财力的机会。 裴液洗漱完毕出门,武场上又只有张君雪在雨中挥刀,裴液从旁边经过时,飞溅的雨丝打在脸上竟有丝丝痛感。 裴液没打扰她,越过武场来到了西院门前,里面果然也已传来了一声“叮啷”。 不知李缥青和张君雪二人孰早,反正裴液每天起来时,她们两个就都已在习练了。 加上裴液,三人基本每天都要比其他学员早上至少半个时辰。 而其他人倒并非更懒,只是一个人每日能承受多少锻炼实际也是一种天赋。裴液每日晚休早起依然神清气爽,肖丘每日掐点作息,仍然感觉身骨疲意未退。 龙门班在武比前会安排学员参加鹭洲诗会,也是出于休憩的考虑。 此时裴液在门前立住,抬手敲了敲。很快少女小跑着过来拉开,她胁下夹着出了鞘的剑,眉上的愁意还未散去。 “怎么了?你不是学会了后三式?趁还早出来练练啊。”裴液笑道。 李缥青敛去愁意,回了一个笑:“没空啦!我收拾收拾,你也去换身衣服吧,咱们赶紧去占个好位子。” “啊?我又不去。” “你怎么不去?” “我又不买。” “不买的多了,去瞧瞧热闹又没有什么。”少女道,“这回可是登阶丹第一回露面,好多人都为它苦苦准备了一个多月呢。尤其咱们这一届武比候选,我猜很多人都要去的——你以前见过唱沽会吗?” “.” 裴液哪见过什么唱沽会,他见了“沽”字都不认识。 “那”少年确实被勾起了些兴趣,“但是,我还要练剑呢。” “你已经天下无敌了!”李缥青道,“走吧,半天而已,我们也可以一边看一边聊剑啊。” 她伸指挑了一下腰间的小斩心琉璃。 “那好吧。”裴液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但我没什么可以换的衣服,这身就是刚洗过的,行吗?” “行!有什么不行,有什么就穿什么喽。”李缥青道,“但我得换,你等我一下吧。” 不一会儿少女换了一身装扮出来,她卸去青衣,头发簪起,换了一身黄衫,眼角标志性的翼妆没再画,连失翠剑都没有拿,不再像是翠羽剑门的本代嫡传,倒真成了一位看热闹的少女。 裴液探头向里看,几个高矮不一的青衣在院中走动,最高的那个比自己还高一些:“你的几位师兄师姐不一起去吗?” 李缥青摇摇头,递给他一柄伞:“他们不,咱们走吧。” 出门向南而去,两人沿着街边步行,雨仍然不大,裴液提着伞没有撑起。 这“唱丹会”确实如少女所言般热闹,此时天光刚刚明亮不久,一路上就已屡屡有车马超过他们。李缥青本来是走在外侧,但看着车马屡屡激起的水珠,不免提着裙子皱了下眉,抻了一把少年把他牵到了外面。 “.” “.”少女眨了眨眼。 裴液倒也确实不在意这么一点污水,而且少女的裙子看起来就贵得多,便任由她藏在身侧。 “咱们要走多久,那唱丹会在哪开?”裴液道。 “没多远,就在博望园——你去过博望园吗?” “我去过它门口。” “里面还是很漂亮的,一会儿有时间的话,可以逛一逛,但今天人一定很多。” “我刚到州城的时候去的,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楼,当时想登上顶楼去看看,但是人家不让。” “奥,你说捉月楼,我都没上过九层呢,人家有个专门的名字叫‘翰阁’。”少女笑,“那是举行各项仪礼的地方,一年也开放不了几次.不过师兄倒是登上去过,说风景其实和七八层也没差多少,只是感觉很不一样的。” “你师兄怎么登上去的?” “冬比武魁,翰阁授名啊。今年秋比的奖励也已经公布了,你没看吗?” “哦!之前教头宣读过,但我没懂‘汗隔’是什么意思。” 李缥青立住,俯身拾起一根小木棍,沾水在旁边的墙上写下“翰阁”两个字,点了点道:“‘翰’就是指笔墨文章,因为第九层里面有历任刺史的墨迹,所以取这个名字。” 裴液恍然地点了点头:“我倒见过这个字。” 少女“嗯”了一声,刚要扔掉木棍,忽然怔了一下:“那你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吗?”

“你不是叫‘李飘轻’?”裴液比划着。 “.我就知道。”少女又在墙上写下“缥青”两个字。 “这字是什么意思?”裴液好奇道。 “翠鸟时来集,振翼修形容。回顾生碧色,动摇扬缥青——我从小在门中长大,这名字是师长为我取的。” “啊”裴液茫然地点点头,他本来是不认得‘缥’,现在连‘青’也蒙上一层迷雾了。 “就是一首古诗,咏翠鸟的。”少女笑着解释道,“师长们总说这名字取得巧,因为我长成了这个名字的样子。” 裴液于是偏头认真地看着她的脸。 李缥青抬手挡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干嘛?” “啊我没见过翠鸟,我通过你看看翠鸟长什么样子。” “.”少女白了他一眼。 两人边走边聊,博望园确实算不上太远,很快已在眼前。雨濛之中藏高楼,红木青瓦、绿柳大湖,今日之博望园又与当日之明堂光灿远远不同。 青衣们远远迎了出来,车有车路,人有人道,来客虽多却是井然有序。 这次唱丹会称得上是广邀宾朋,有头有脸的人,只要武、财、名中占得一项,都收到了主动发来的请柬。若没有收到,只要托人一问,也立刻奉上一张。 哪怕你既没有名气也没有关系,只要今日来到这里,稍微验一验资格,也可以进去。李缥青说那验证也很松,裴液便好奇去看了一下——是自己不能通过的门槛。 还好他紧紧跟着翠羽剑门嫡传,侍候的青衣们连问都没问一句。 今日与会之人已远远超过撑起一场唱沽的人数,裴液走进这座园林,脑袋新奇地左右张望。 并非没见过草木、花鸟、泉水,但草依泉下鸟傍树,红亭顶上飞白珠这种人为精巧的设计却是第一回入眼。 红亭之外,一淡蓝一红褐,两位长衫的中年文士脊梁笔挺,负手伫立笑谈着,一个童子立在亭子台阶上为他们撑着伞,一个童子捧着一个不知做什么用处的小炉。 整个园林都是类似这样的景象,若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衣冠楚楚、谈笑彬彬。 人与景组成的这种整体氛围令裴液颇感陌生,他自小生长在自然粗砺的环境之中,充斥的是大笑和喝骂。如今这一幕却带给他一种“修剪”感——草木的来自于剪刀,人的则来自于那些他少有阅读的经与典。 但少年并不反感,事实上,这种修剪令他感觉十分之好,那些尖锐毛糙的东西消失了,人与人之间的接触变得圆润温和。 少年暂时不知道这是一种叶公好龙,因为他还没被修剪过,而有些尖锐本身很难被压下,更不可能被除去。 “你瞧,那不是白司兵吗?”李缥青对这司空见惯的景象没有任何感想,她给少年指认着园中的那些身影,“他有个适龄的外孙,本届是第一次参加武比。” 裴液依言转头去看。 “还有威远镖局的大镖头、鼎运商号的老板唔!邢司马,他旁边那位是白竹阁的第二嫡传,张墨竹,但他刚刚踏入五生,对这枚丹应该不太热切” 少女一一指去,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颇有重量的名字,裴液此时方知这座州城中竟然有如此之多的权贵。 他们平日都在哪里呢? 少年好奇地想着,不妨碍嘴上的惊叹:“这么多人你竟然都认得?” “是我前一阵拿着名单和画像一一记的,人家倒还不怎么认得我。”李缥青笑道。 忽然裴液视野中也出现一个认识的身影,他一挥手,同时五短身材的小胖子也看到了他,十分惊喜,颠颠地跑了过来。 “张兄.”裴液一拱手。 “李姑娘!!”张鼎运兴奋地立定一礼,“在下张鼎运,商号的纨绔。久仰芳名,不料亲眼所见,您风采更胜!” “啊,是张公子。”李缥青惊讶笑道,“久仰久仰。” “我有什么好仰的,您跟我说话都得低着头。”张鼎运双手展开一面扇子,“那个.能不能给我题个名?” “好啊,但手边也无笔墨.” “刻扇柄上就行。” 李缥青点点头,解下腰间琉璃,为他题了一行字。 裴液早对这行为感到迷惑:“怎么谁都找你题字。” 李缥青笑:“我也不知道啊。” 张鼎运不乐意了:“你酸啊?” “” “你本届要是拿了前四,我也找你题。”张鼎运宝贝地合起扇子。 “我理你吗?” “不理就不理,大不了我求你。”张鼎运哼哼,“反正我自己是废物,就爱看人家厉害的人。” 李缥青点了点头:“这倒是!读书人见到大儒要求字,我们武者看到厉害的人也要求个痕迹啊我要见到明绮天,肯定也要挤过去。” “就是!”张鼎运看着裴液,“你要遇上明绮天,不想上去看看啊?” “.她在我面前说她是明绮天,我脚都不挪一下。” “你牛。”张鼎运哼一声,转头看了看,“我找张墨竹再题一个去。” 张鼎运转身离开,两人又走了一段,转到捉月楼后面,李缥青抬手一指:“那就是唱会之处了——观风台。” 裴液抬头一瞧,眼前的建筑是个下宽中窄上宽的奇异结构,第一层十分宽大,大约能松垮地容纳数百人,中间一层就收缩了一半,但到了最上层又猛地拉伸,变成了能容纳近千人的高台。 此台有顶,但四面洞开,临湖偎山,可想而知,即便真进去一千人,也不会觉得憋闷。 此时台上仍在调整布置,早来的人们都在下面的长亭中游览立谈。 裴液两人刚走近这里,忽然“哗哗啦啦”,雨势骤然紧了起来。一时惊声四起,人们纷纷往亭下跑去,裴液二人正巧离得近,连忙进去占了个位置。 然后笑看后面的人小跑着把剩下的位置一一挤满。 “又下雨,这回还要洗街吗?”旁边一道男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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