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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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担宝指了一下自己的左腿,说:“你说我不差?我跟你说,差狠了!我现在这条件,这个样,就跟屎一样。人家躲我都来不及呢!我还有啥希望,现在这村上连小孩都在搞我。要是晴天,晚上,我在看电视什么的。冷不防就有村上的两三个小孩一道,来到这房子边上,点上一小挂鞭炮,从窗子里扔进来,炸得鸡飞狗跳。
你猜他们为啥敢这样做?还不是欺负我是个残废人吗?鞭炮一响,我肯定要大骂,然后出来追,但这会儿他们早跑远了。看着他们的背影,我说啥都追不上。搞得次数多了,我也基本上能搞清到底是哪几个臭小子干的这事,但是我抓不到他们的现形。
现在的人护小孩都护得狠。我也找过他们家里,叫大人们管管这事。他们却死不认帐,反而骂我胡扯蛋,是想女人想疯了,变态了啊什么的。我真气死了!妈的,这些小孩要是哪天给老子逮住了,老子不把他打个半死才怪!这些牲口!”
对于他们村上孩子的这些恶作剧,朱雨深觉得真滑稽。如此看来,王担宝的处境确实不妙。形成这样的局面,还是因为他是单身汉的缘故。他这个家的位置也比较特殊,他便成了孩子们的活耙子。看来他说得没错,这村上的大人、小孩都在他身上找乐子,谁叫他差得一塌糊涂呢?
两个人这会儿都沉默了下来。王担宝转身对着窗户看着外面的雨,那雨依然汹涌地下着,落在地上以及房子上都激起了水雾,并伴有啪啪的声音。朱雨深看着王担宝的后背,又想起了弗洛伊德的意识学说。他想,王担宝上无父母,又无妻子,孤身一人过日子。一般人的那个,要在家人面前彰显的百分之六十性格,他便无从谈起。
不用说,他肯定闷得慌。他的这种情况比有家庭有父母的张聪要严重得多。那么,那只有在心理医生面前才会展示的百分之九十的性格,王担宝今天是否会展示出来的,朱雨深不敢确定。因为他并不是心理医生。凭直觉,他知道王担宝还有很多话要说,读书的那时间,王担宝就爱找他聊天。
果然,王担宝转过身后,冲朱雨深很怪异地笑了一下。他说:“朱兄弟,你真不知道,我这个人霉啊!今天就好好地跟你说一说。归根结底,这事就怪我刚开始时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们家老头老太在世的时候,他们也是能做的人,哥哥的楼房造的不差,老婆娶得也不差。
但要准备帮我搞的时侯,他们却先后都过世了,就留了这么个青砖小二楼给我,还有二仟块钱债要还。中学读完以后,我一直跟着泥瓦匠后面干活。本来嘛,老头子也准备让我学个瓦匠或其它什么个手艺。但我这个人脾气倔,人又好强;那些师傅吧,也太他妈没素质,动不动骂徒弟骂得不能听!你犯一点小错误或没记住他讲的话再去问,他就会把你骂得狗血淋头。我实在受不了!这不是欺侮人吗?所以没学几天,我就不干了。我的身板结实着呢,心想哪里的黄土不能埋人?我还怕打不到活干、挣不到钱?
不学手艺了,我先跟本地的几个壮汉去市里挖土方子。就是在市里街道的某些边边角角的地方挖坑什么的。那些地方挖掘机干不了,或进不去,就叫我们人工干。娘的,你真不知道那种活有多苦多累!但他们这些粗人却干得热火朝天的,没喊过一声苦。有的还在城市人边上,一边干边大声说着话,谈些和自己婆娘之间的那点事。真有他们的!这可把我给拖苦了。
我们那样子也癔怪。几乎是一年到头都是穿着单衣在干,天气热一点肯定又是光着膀子干。每时每刻,身上都是一股臭味。城里的那些体面的男人;那些穿得漂亮的姑娘妇女们,哪个不是像避瘟神一样避着咱们呢。有时候,他们会朝咱们看一眼,那眼光也冷冷的。歧视啊、同情啊、厌恶啊,什么意思都包含在里面了。我年轻,可不同于一起干活的这些麻木的半老头子。我气不服,自个儿的命怎么这么贱!
所以,我有时暗暗使坏。谁要是向咱们射寒冷的目光,我就朝他脚边抛土,或当他们的面大骂城里人。要是遇着性感的女人,我真想把她蹂躏一顿完事,谁叫她看不起咱呢?咱就这样子了,也不怕怎样遭人报复。不是有句话叫我是流氓,我怕谁吗?”
这种活太丢人现眼,后来我还是不干了。我就去给村上的瓦工后面做小工啊什么的,和他们搅和在一起,去外面建筑工地上干,跑了很多地方。有活就出去干,没活就在家呆着。在建筑工地上干,相对比较封闭,不怎么丢人现眼,所以我一干就是好几年。眼看同龄的人好多都成家了,特别是差不多大的那些女子,很多早早就出嫁了。我自个儿心里也急。这男的老大不小了,没个女人可不行啊。
我妒忌有老婆的人,觊觎人家长相较好的婆娘。但我的大事就是没人去关心。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好下三滥地跟人家说这事,叫人家帮忙介绍什么的。好不容易挨到前年过年,我们村西边的那个婆子忽然心血来潮,大年初一就跑到我这儿来。她跟我说,她要帮我介绍对象,女孩是她的亲戚。乍一听她这么说,我感动啊。心想这婆子真是个热心人啊,要是帮我成了一番好事,岂不是我的大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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