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思想最难(2 / 2)
但中国的历史书真就全部是“仁义道德”?中国历史就真全部是“吃人”?真这样想,就可应了鲁迅小说的名字,是个狂人了。这样的批判,在鲁迅所处时代,是中国社会所需要的。但过了那个时代,这样说就显得可笑。中国历史如此,那这个世界还有历史?
五四运动是中国新社会、新思想的启蒙。两个内容,一是对旧中国的批判,二是对德先生与赛先生的向往。对旧国的批判,有过之而无不及。对德先生和赛先生的引进,做得远远不够。但是一部分中国的知识分子,就是陷在五四运动中出不来。特别是那种批判,让有些人迷恋。
新文化运动对旧文化的批判,是歇斯底里的,是不留情面的,很多实际上是错的。这并不影响新文化运动的伟大,因为确实启迪了新思想,迎来了新中国。但一百年前的新文化运动,早已经过去。那样的批判,同样也不合时宜了。
我们长大,总是伴随着这样的说法,那样的说法,无数的说法。有的有道理,有的没道理,有的在一定时间、特殊条件下有道理,有的则不管什么时候,都有道理。一个人的成长,能不能把这些学来的说法、道理分清楚,是自己学习的成绩。
中国为什么落后?或者说,中国为什么在晚清民国落后?说法有很多。有的说法有目的,有的说法纯学术,还有的说法纯粹是人的瞎想。听多了这样的说法,许多人就以为自己有了许多办法。
如果穿越回古代,你要怎么让中国强大?答案实在是多得数不胜数。
有的人会大手一挥。中国自古就是重农抑商,只要重商,发展起来商业,可以进入强盛不衰。
有的人痛心疾首。中国对匠人、对技术不重视,导致科技发展缓慢。应该奖励技术,甚至如同历史上的英国一样设立专利法。
再有的人会说,中国的大一统,压制了人们的思想,压制了技术的流动。要像欧洲一样,把国家分裂开来。成为一个一个的小国,技术就发展。
还有的人说,中国历史上都是皇帝、官员说了算,商人地位太低。应该让工商业主上台,掌握国家权力,提前进入资本主义。
还有的人说,中国掌握权力的都是知识分子,都是文人。应该把文人杀光,让军人、商人、工场主来掌权,自然就能不败。
还有的人说,中国是儒家文明。最后落后了,儒家罪不可赦。应该批判儒家,废掉儒家,甚至杀光儒家知识分子。从儒家的圣人孔子开始,就要先打倒在地。把这文化的根掘了,自然就好了。
他们幻想着,中国会因为这样一个或几个办法,就此强盛起来。强盛起来之后,把欧洲白人强盛之后的路,都提前走上一遍。要殖民这里,殖民那里。要让这个地球,只有一个国家。
当我们茶余饭后,几个人坐着闲谈,说一说这些故事,当然可以。真把这些当成真的,觉得自己能够做到,就大错特错。
一个人几十年时间学到了什么?世界上两百多个国家,其中许多人口众多的国家。这些国家的精英人物,从小就在欧美受教育。实际上中国也相差不多,精英人物都喜欢送孩子到国外去留学。你几十年时间学到的知识,跟这些人相比如何?这些受到了良好教育的人物,有几个改变了自己的祖国呢?
从晚清民国到之后的一百多年间,中国有多少人到欧美留学?其中许多人,还学习成绩优异。这些精英人物,找到了改变中国命运的办法了吗?没有。
真正改变中国的那个人,并没有到外国留学过。他当然学过新知识,接触过新思想,但却从来没有被这些新知识、新思想征服。
落后就要被批判,落后就要学习,落后本身就是错误。这毫无疑问。但怎么改变落后局面,就是一门大学问。这门学问,不要说从学校的课本上,也不要说从哪些伟人的著作中,就是把人类所有的知识全部都学习一遍,都未必找到答案。
中国为什么落后了?特别是在科学技术上落后了?这个问题,也称为李约瑟之问。不过,哪怕中国慢慢发展起来,这个问题依然没有答案。
为什么没有答案?因为世界的近代化、现代化,是由欧洲开始的。人类的文明,已经深深带上了欧洲白人的烙印。很多的真相,实际上还掩藏在这层烙印中,看不清楚。中国是一种不同的文明,用欧洲白人的眼光,来找中国落后的答案,怎么能找得到?
不只是科技,还有思想、文化、社会、经济、哲学、历史诸般种种,都带着白人文明的烙印。在这种烙印下,许多事情看不清楚。作为一个中国人,应该有这种自觉。
从科技发展,到资本主义,到后面的社会主义,诸般种种,都印着白人文明的烙印。人们的思想还不能挣脱出来,真正看清自己的世界。这是事实,没有办法。
穿越千年而来,王宵猎当然知道许多中国的缺点,也知道许多中国的长处。最重要的,在思想上有两大法宝。一个是矛盾论,一个是实践论。
矛盾论并不成熟,也不完善,先放到一边。实践论是方法论,是认识世界的办法。
为什么要在实践中认识世界?怎么在实践中认识世界?怎么用实践改造世界?第一点,就是事情要去做,要去实践。对汝州公吏的大规模改造,就是王宵猎对这个世界政治的实践,刚刚开始而已。
邵凌所说的,老吏最滑,跟王宵猎的想法大相径庭。
用这样暴烈的办法,是因为吏人作奸犯科确实多,更重的是王宵猎没有时间。处理吏人,不是要夺他们的钱财,也不是要夺他们的职位,而是要改变他们的思想。
思想改造最难,也不能够一劳永逸。有时急,有时缓,只有长期做下去,才有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