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你苏城滥杀无辜不是治国之法(1 / 2)
于阗,汉代为于阗国,唐时为安西四镇之一,临到元时归属察合台汗国,及察合台汗国灭亡,又属于东察合台汗国统治,一直到了现在。
苏城骑在马背上,看着田野里一望无际的麦黍,有些感叹。
西域诸地,于阗因气候合适,农业、种植业最为发达,虽然被蒙古人统治,大片的农田被抛荒,成了蒙元头人的兀鲁思,但底层人刻在骨子里的种植天赋是不会丢的。
仍旧有着大量的农奴们,在种植着麦黍这些农作物。
“把这片地的主人给我找来,我要奖赏他。”
苏城吩咐了领路的俘虏木力。
木力为难的看了看旁边的也先不花,大汗应该知道的,他就是个小人物,可叫不来那些头人、族长。
孙小栓勒马而出,呼哨一声,十几个骑士就跟着他去了。
也先不花看着冲向前面村子的孙小栓,语气无奈:
“尊敬的于阗王阁下,我的小兵只是一个普通的农牧民,根本叫不动这村子里的人,需要那些头人们的护卫,才能叫的动。”
苏城指着这一片片的农田:
“这可不是诸部的头人、贵族们能弄出来的田地,得是精于农时的农民,才能种出这么好的麦黍。”
也先不花指了指远处田间劳作的老农:
“你看,那些劳作的就是你说的精于农时的家伙,他们就是农奴,干上一年,主家若是丰收了,赏给的粮食就多些,若是不丰收,也能养活一家子。”
苏城闻言吩咐陶成去把那农奴叫来。
片刻之后,诚惶诚恐的老农就被叫了过来。
休谟是于阗城郊的农民,家住疏勒村,是村中头人勒芒的农奴,自幼务农,已经从事农事三十多年。
因为常年干农活,休谟的脸庞被晒的黑红,皱纹如沟壑般纵横交错在脸庞上,因为紧张,如树根般的大手抖抖索索的不知往何处放。
虽然已经是深秋,身上穿的却还是夏天的短衣,而且短衣的袖子破破烂烂的,胸口处更是烂了一个大洞,光着脚站着,裤管跟脚掌上全都是泥土。
“老丈贵姓,这里哪块地是你的?”
苏城问着休谟说了。
休谟老头指了指身旁,从脚下一直到远处的拐角,约莫有五十米的地方:
“这里都是老农在种,都归我管理。”
苏城闻言笑了:
“那你家里肯定有不少存粮,为何不拿出来卖掉,换些衣服来穿,马上要天寒了,您这样穿着,会冻坏的吧。”
休谟老头闻言脸上堆起为难的笑:
“家里没啥存粮了,吃都不够,咋能拿出去卖咧!今年做不了新衣了,大年的冬衣还在,老妻给补补,还能穿就成了。”
苏城看了旁边的也先不花:
“种了这么多地,还吃不饱饭,你这个大汗的苛捐杂税摊派也太重了,这不行啊。”
也先不花愣了愣,苛捐杂税他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他堂堂大汗,那里会管这些东西,都是赛义德这些御前大臣们在管。
“这个苛捐杂税,我不是很了解,既然大王爷说了,那我回去就免掉他。”
休谟老头已经跪在了地上,他磕头在地,身躯颤抖:
“小老儿休谟,见过大汗,大汗不要生气。”
休谟不认识大汗,但是认识勒芒头人家的打手,被他们逼债的时候偶尔会说起,大汗的从者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汉,大汗生起气来,更是能张开血盆大口吃人的两米壮汉。
勒芒家的打手都不能得罪,更何况是大汗。
也先不花大气的摆了摆手:
“无妨,你不认识我,我不会怪你。”
“对了,那个赛义德收你们多少苛捐杂税,一亩地要交给赛义德多少粮食?”
起身的休谟老头手足无措,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了:
“俺、俺不认识赛义德,俺也不给他交苛捐杂税,俺种的粮食只交给勒芒老爷,勒芒老爷再将吃食匀给俺们。”
勒芒?
也先不花仔仔细细的思量了半天。
白搭,咱好像不认识勒芒这么个人,可能是杜格拉特部的人吧,杜格拉特部人丁兴旺,是汗国的一大危害啊。
旁边的石大奇怪的问了休谟老头:
“不对啊,老爹,种地收了庄稼以后,把该缴的租子交了就是,为何要把所有粮食都交给头人?再由头人分给咱们,这不合理啊,头人若是不高兴,分的少了,咱们的冬天可过不去。”
旁边的木力跟休谟老爹一脸惊讶的看着石大,木力更是嗤之以鼻:
“头人心情好的时候,分给咱的粮食也不够挨过冬天的。”
旁边休谟老爹没有说话,但也点了点头。
石大震惊了,休谟老爹种了差不多有五十亩地,所得粮食竟然连让一家人过冬都不够用。
也先不花却是理所当然:
“不够过冬就去抢,抢那些够过冬的异族,抢了他们的口粮,你们就能过冬了。”
木力闻言缩着脖子看了看苏城,那神情不言自明,这回抢失败了。
休谟老爹也是缩了缩脖子,脸上闪过痛苦神情。
苏城皱着眉头,问了休谟老爹:
“老爹可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
休谟老爹闻言被泪水迷蒙了眼睛,扯起破烂的袖子,擦了擦眼睛,泣声说着:
“贵人当面,本不该哭嚎,实在是想到死去的两个儿子,残了的两个侄子,俺老休谟心中郁闷难解啊。”
当着几人的面,休谟老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坐在地上,岔开腿,放声哀嚎着,诉说了自家凄惨的身世。
“俺祖父死于外出劫掠,追随勒芒头人去劫掠扯力昌的马匪时,死在了路上。”
“俺爹死于外出劫掠,大冬天的,在赶往阿勒颇的时候,抢的东西太多,扛回来的路上,给累死了。”
“俺胆小,不敢出门劫掠,俺大哥死于饥荒,年景不好,俺大哥把口粮省出来给俺们吃,俺大哥饿死了。”
“俺三弟跟着勒芒头人外出劫掠,死在了勒芒头人的家里,俺不知道为啥,勒芒头人也不肯给俺一个说法,就让俺把尸首给背回来了。”
“俺大儿性子好强,五年前的冬天,随着勒芒头人出去劫掠,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俺两个侄儿不愿跟俺种地苦熬,投到了勒芒头人家里去做奴,前年的时候,说是死在了外面,到现在也没见着尸身。”
“俺二儿胆子大,不愿过这种一年里有半年吃不饱的日子,前年投了军,上个月听说二儿跟着杜格拉特部的头人打东边的国度去了,听勒芒家的打手说,二儿死在了东面那个国家。”
老头哀嚎着,鼻涕眼泪把胸前的破烂衣衫都弄湿了大片。
也先不花听的有些不忍,安慰着老头说了:
“莫哭了,老爹,等本汗回了哈实哈儿,就赐给你几个媳妇,赐给你满屯的粮食,让你衣食无忧,几个媳妇给你生一窝的儿子。”
也先不花的话音一落,休谟老爹想起可怜的儿子,哭的更厉害了。
远处,孙小栓领头,一群高鼻曲发的头人们,被亲卫们狼狈的赶了过来。
正嚎哭的休谟老爹,看到这群人,立即停下了嚎哭,连脸上的鼻涕都来不及擦,就一骨碌爬了起来,缩着手站在一旁。
孙小栓禀报着说了:
“王爷,俺问了一圈,村民都说这些地都是这个老头的,这老头竟然仗着人多要砍死我,被我收拾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