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阿尔忒弥斯与命运的拐点(1 / 1)
宙斯想要和赫卡忒交流,其实并不只是今天才诞生的想法。事实上,早在逐渐摸清信仰诞生的规律后,他就已经打算要与这位掌控巫术的魔网女神谈一谈了,今天的事情,充其量只是一个引子。 当然,之所以只是‘谈一谈’,而不是直接的宣布神王的命令,让赫卡忒遵从他的命令,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宙斯隐隐间的忌惮。 作为神王,他可从不是什么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墨缇斯的下场就是最好的明证。如果不是因为赫卡忒实在太特殊了,宙斯又怎么会对她如此大方,甚至亲自承诺她独立在神庭以外的权利,这一切本就是对魔网女神的拉拢和安抚。 早在一开始,在那场纪元交替之后的酬功宴前,神王给赫卡忒准备的报酬其实是一片星空的掌控权——宙斯本来期望的是冥界,但魔网女神毕竟没有与冥界相关的权柄,冥土又已经存在了冥月女神和誓词之河,神王也就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浩瀚的星空。 一方面,这可以表达自己与众神共治天下的意思,另一方面,星空并不真的在宙斯的掌控中,就连月亮女神在那里的存在感都比初生的神庭要高上不少。让赫卡忒前往那里,也可以令她以月亮为跳板,与星空中的古神们相互制衡,防止在神庭初立的关口,某些星神决定效仿曾经的远古太阳神,试图成为整片星空的主人。 无光天体之神科俄斯就是宙斯最提防的存在,虽然这位泰坦主神避世已久,可他毕竟曾经在上个纪元短暂的与克洛诺斯联手,发动过统一星空的战争。这位古老的泰坦行事低调,但他终究是一位并不逊色于大洋神俄刻阿诺斯的古神。对当时的神王而言,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巨大的威胁。 在大地上,星空中的光体发散着光明,可只有真正踏足过那里的神灵才知道,没有光亮的天体才是星空最多的组成部分。而光体的力量四分五裂,星神和日月们都是其中的一部分,但无光天体的主人,却只有科俄斯一人。 宙斯为此做出了很多打算,那一场看似平平无奇的酬功宴,其实背后是这位神王在墨缇斯的建议下,冥思苦想了很久的制衡艺术。只是当他真的接过神王之位,感知到那波及世界的法则枷锁后,他就在第一时间调整了曾经的选择。 赫卡忒被他赠与了格外的荣耀与权利,而转过身来,神王就暗自联系上了黑袍女神勒托。没有了魔网女神,那他只好以另类的方式稳定星空。哪怕这位女神的容貌其实在神灵间谈不上出众,可宙斯依旧发挥了自己言语上十二分的功力,以此让勒托站在了自己这一边。 当然,现在宙斯万分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本不被他真正重视的女神,居然给他带来了一个如此无可指摘的长子。 “巫术.真是麻烦的力量。好在等我踏出那一步,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轻声叹息,宙斯多少有些头疼。如今的人间,根本不支持神灵释放神力久战,往往一招就已经足以让他们付出代价,不久前波塞冬的下场就是例子。可对于赫卡忒而言,这却反而是最大的好处。 神王毫不怀疑,哪怕对方的神力远远及不上他,【魔网】也没有【雷霆】更合适直接的战斗,可自己真在凡间和赫卡忒对上,最终输得只会是他。因为只要宙斯不能在三两招间拿下对方,那胜利的天平就会明显的倾向魔网女神的那一边。 当然,神庭的神灵不止一位,群起而攻之的情况下,赫卡忒也绝不会是对手。而等到宙斯完成至少半个仪式,获取更进一步的力量后,这种尴尬的境况一样能得到缓解。可远水解不了近渴,至少当下,神王认为,事情还没有走到那一步的必要。 “先去一趟吧,至少我要明白她究竟想要做什么。无论如何,勒托和我的长子不能出现意外。” 做出决定,神王随即踏出宫殿。他准备前往大地的东南一探,不过在离开前,宙斯还是挥了挥手,招来了自己惯用的使者仄费罗斯。 “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闻召而来,西风之神恭敬的问道。 “看好奥林匹斯,不要让赫拉做多余的事情。如果她派了什么人出去,就先拦下来,如果她自己要出去,就告诉她,事已至此,她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沉声说道,宙斯的话其实很多地方说的并不清楚。不过西风之神只是微微躬身,表示明白。 “我会的,陛下,可如果天后执意要离开——” “.把我的话带到就好。” 揉了揉太阳穴,神王不再想这些让他头疼的事情。见仄费罗斯明白了他的意思,下一刻,他就化身雷电,向着奥林匹斯山外飞去。 ······ 大陆东南,星落湖畔。 原本在德墨忒尔神力下匆匆长成的树木宛如在瞬息间经过了百年,变得高大而挺拔,化作了一片广袤的古树林;飞鸟受到无形的吸引,在森林周围恋栈不去,甚至其中有几只洁白的天鹅,绕着地面盘旋飞舞。 在这里,一场对凡人而言无法理解,但对神来说却并不罕见的奇迹正在发生。明明是应该同时降生的两位神灵,姐姐却在给弟弟接生。在湖中生活的水泽仙女们不由探出头来,看着这奇特的一幕,甚至有不少同样腹部微微隆起的精灵,有些害怕而向往的看着这一切。 无形的光芒从虚空中照射出来,带来如同昼夜交替般的景象。九次闪烁后,一切又都归于平静,只有一個看起来六七岁的女孩,用树叶做自己的衣裙,手中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世界渐渐完善,第三纪降生的诸神也不再像过去那样,能够轻易的让现界的法则为之欢歌。可世界赐给真神的荣宠依然如故,他们有着天赐的权柄,也有着与生俱来的真名。 阿尔忒弥斯,荒野之主,狩猎之神,洞穴、山峦、森林、野兽和接生都是她的领域,甚至在她的额头处,还有着一道银色的月痕,不断散发着与星空中的明月截然不同的气息,显得深邃又神秘。 阿波罗,光明的化身,他没有自己姐姐那一系列繁复的神职,但只是光明本身,就是世间最顶级的神权之一。从泰坦古神忒亚的身上分割而来的【光明】权柄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另类的体现,哪怕只是刚刚出生,身为婴儿的阿波罗就无意识的散发着朦胧微光,治愈了勒托在生育时受到的伤害,甚至连周围的水泽精灵们,也感觉身体更有活力,往日的疲惫一朝散尽。 随着纪元的推移,甚至是九界中亚尔夫海姆的融入,卡俄斯【光明】的力量本就随之上涨,哪怕被多方分割,可落到阿波罗身上的那一部分依然足以支撑他迈入强大神力的领域。这一刻,看着这个天生不凡的儿子,勒托感觉自己之前受到的苦难都有了回报。 视野扫过周遭,那些偷偷观察的生命们瞬间被女神的目光吓得离开了附近。驱走了外人,勒托重新看向了远处的女儿。 “阿尔,快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弟弟。” 冲自己的女儿招了招手,勒托的心中满是喜悦。阿尔忒弥斯还好说,可阿波罗身上缭绕的力量,让女神回忆起了曾经光明之母的强大和尊贵。哪怕不依靠信仰的力量,他也注定站在神族的顶点。 相比之下,女儿刚一降生就有几岁大的情况,勒托倒不是很意外。如同尚未降生的另一位女神那样,被法则强行遏制在母神腹中的女孩并没有停止生长,她从自然中汲取力量和智慧,并在降世之后本能的帮助自己的弟弟来到人间。 上前几步,阿尔忒弥斯将手中血脉相连的婴儿交给勒托。她明亮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母亲,女神也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 温暖的感觉从怀中婴儿的身上传来,勒托正准备夸奖一下女儿的能干,然而下一刻,她的神色突然变得惊诧,甚至隐隐间还有一分难以察觉的恐惧。 “母神——” “住口!” 在女孩抬头的那一刻,勒托突然看到了阿尔忒弥斯眉间的月痕,淡淡的银色纹路是那么明显,而源自冥河的约束则表露了它的本质。 那是月的力量。尽管不多,但它的存在却清晰可见,这让黑袍女神想起了自己游走在天地间时一个意外的经历。她曾经在星空的边缘遇到了一个特殊的残破碎片,而在那里,就有着类似的力量存在。勒托之前并没觉得它与月亮相关,因为它与卡俄斯真正的月亮并不类同,可现在事实告诉她,一切和她所想的并不一样。 那不仅是月亮,甚至还因为她意外的闯入,而以某种方式转移到了阿尔忒弥斯的身上。 勒托并不知道,她最开始的判断没有错误,那并不是卡俄斯的月亮,而是另一个早已毁灭的世界中月神残留的部分残片。在现世命运的吸引下,它来到了本来注定与月亮相关,如今却再无机会的女神身上,化作她力量的一部分。 它本会成为一件伴生的神器,与阿尔忒弥斯一道降生,可它的力量破碎而松散,远不足以在短短的几年内就化作另外的形态,以此重获新生。它只得沉睡在了自己主人的体内,与她融为一体。与此同时,阿尔忒弥斯部分天生的神职也渐渐转嫁到了神器的身上,成为了它塑型的养料,并进一步加深二者间的联系。 对阿尔忒弥斯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伴生的圣物并无损神灵的力量,它们与后天打造的截然不同。当这件神器成型,原本属于她的都会回来。但对勒托而言,这却是真正可怕的麻烦。 冥河的誓词不能被违背,当它成立的那一刻,它就缠绕在立誓者的身上。在此之前,无论是提出要求的赫卡忒还是勒托,她们都以为与‘月’相关的东西是个物品。她们的判断其实是对的,它的确是个物品,可这个物品却还没有诞生。它与自己的主人合二为一,这也就意味着勒托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她的誓词很可能再难以达成了。 这甚至不是将这个孩子送出去就能解决的问题,因为阿尔忒弥斯是一个神灵,对世界而言,她并不属于谁。没有神能用另一个神的‘所有权’履行誓词,毕竟卡俄斯的神明间哪怕是父母和子女,也绝非一个从属于另一个。 “母神,你怎么了?” 看着勒托,幼小的女神有些害怕,又有些不明所以,她只是看着望着母神变换的脸色,上前想要寻求安慰,然而看着这一幕,勒托却后退了一步。 此刻,她的心中只有恐惧与彷徨——她即将成为卡俄斯第一位违背冥河之誓的神灵,在此之前从没人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所有神都知道冥河的可怕,也因此他们都不愿意在拥有永恒的前提之下,去试探这未知的风险。也许背誓者会被动摇神职,打落神力,或受到某种来自冥河的惩罚,勒托对此不得而知。她的神职本就弱小,也许她将会被彻底剥夺所有,甚至从此陷入永眠。
“不,不会的!” 再次倒退一步,女神紧紧抱住怀中的婴儿。大起大落之下,她已经有些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不会的我还有阿波罗要养大,他会给我带来荣耀和地位!是的,他会让赫拉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将成为宙斯的左膀右臂,成为神庭的柱石,只要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感受着冥冥中誓词给心灵带来是压迫,勒托越发无措了起来。某一刻,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女儿,她突然咬了咬牙,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属于神灵的力量被不加限制的释放而出,神力震动间,阿尔忒弥斯毫无反抗之力的昏迷了过去。刚刚来到人间不过半天的女孩躺在地上,脸上犹自挂着不解和疑惑,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的母神又为什么会突然对她动手。 而在她身前,隐隐间,勒托锁定了那个神器胚胎。 神器的力量还与阿尔忒弥斯的本源紧密相连,它们是一体并生的神圣。感受着这一切,勒托的脸上闪过迟疑和后悔,可最终,她只是低声说道: “.不要怪我这或许就是命运。你的神职本就弱于你的弟弟,也许平凡一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五指虚空攥紧,勒托用力一抓,那道还在孕育的神器胚胎便被她强行取了出来。随之而来的,则是阿尔忒弥斯身上剧烈动荡的气息,哪怕是在昏迷中,她似乎也感受到了痛苦,可面对一个早已达到自己巅峰的真神,刚刚出生的她显然毫无反抗之力。 下一刻,动用神力的恶果随之而来,现世法则的反噬落到了勒托的身上,可黑袍女神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她将自己取出的银光一掷,让它顺着冥冥中的联系飞向赫卡忒所在的方位。 于是虚空中涌来的誓词之力顿时消失不见,那冥冥中压迫在心灵上的警觉也跟着消失,就好像从未出现过那样。勒托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露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表情。 她到底是避免了最坏的结果,只是这一刻,女神也有些茫然。少顷,她依靠在树干上,呆呆的看着头顶的星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又或许什么也没有想。 “哇——” 寂静的林地里,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大了。作为神明,哪怕刚刚降世,阿波罗本也不会如同凡人般哭泣,可作为天生的神灵,敏锐感知让幼小的他隐隐察觉到了这里先后降临的冥河与现世法则的力量。 于是刚刚降世的神子只得用哭泣表达自己的恐惧,而愈发洪亮的哭声也终于将勒托的注意唤了回来。 “阿波罗,我的孩子。” 伸手将婴儿抱在怀里,温暖的感觉给了她少许慰藉。从刚刚大起大落的心情中回过神来,勒托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立下了本不可能完成的誓词,然后以女儿的本源为代价终止了它。看着倒在地上的阿尔忒弥斯,一种荒诞的感觉涌上女神的心头。 她后悔了,也许她不该和赫拉争夺所谓长子的位置。她还没有来得及获得什么,就先失去了一个女儿——当阿尔忒弥斯醒来,勒托已经可以想见她会如何看待这个在她刚刚降世,就狠狠伤害了她的母神。 她和自己的妹妹一样,都因为女儿的降世面临了灾祸,然而这无端的灾祸,又偏偏不是因为她们的女儿自己所带来的。 一切都好像命运是在嘲弄她们,光体女神福柏想要权利和地位,她让自己的丈夫和二代神王合作,于是作为双方关系媒介的琉星女神阿斯忒瑞亚生下了没有神职的赫卡忒;勒托沉浸在宙斯对未来的描绘中不可自拔,于是她在无意中立下了无法达成的誓约,最终以伤害自己的女儿宣告终结。 “所以说,这就是父神的告诫,远离神王吗?” 低声自语,但勒托知道,她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又怎么可能再放下所有,回到那冰冷的星空中去,和自己的妹妹作伴? “阿波罗,你就是我的希望我失去的所有,你都会替我找回来的,对不对?” “勒托,你做了什么?” 女神在对着怀中哭泣的婴儿说话,而另一边,借助灵界穿梭的力量,赫卡忒和塞勒涅的身形无声的出现在了这里。 在她的手中,一道银光变换不定,隐隐与地上的女孩间相互呼应。 “.我完成了我的誓词,现在,它是你们的了。”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勒托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阿尔忒弥斯。如果能够重来,她绝不会做下这样的誓约,可一切都已经晚了。抱着怀中的阿波罗,怀着对很多很多存在的恨意,勒托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了大海的方向。 而在她身后,看着远去的勒托与被遗留在原地的女神,赫卡忒也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如果是一个陌生人,如果这件事从头到尾与她无关,魔网女神会毫不犹豫的对那个远去的神灵动手,可现在,红裙少女完全没想到,只是一次在神职指引下再寻常不过的寻宝活动,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塞勒涅,伱需要这件神器胚胎吗?”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赫卡忒轻声问道,而在她身旁,塞勒涅只是摇了摇头,对此表示了拒绝。 月亮女神读出了好友话中潜藏的意思,就算没有,她自己也不想要这件宝物。如果早知道这是另一个神灵还和神体相融,相互依存的伴生神器,她根本不会对此动起心思。 “就让它回到自己主人的手里吧可是这种孕育被强行打断,恐怕就没法再继续了。” 接过银光,塞勒涅轻轻叹了口气,让手中的胚胎重新回到了自己主人的身侧。不过正如月亮女神所说,它只是环绕在自己的主人头顶,如同一顶银色的冠冕,却迟迟没有回到本来的位置中去。 “不,还有机会。除了给你的那份礼物,不是还有一件吗?” 第一次因为自己的缘故制造了这样的事情,虽然这并不是赫卡忒的本意,也并不能怪到她的身上去,可看着自己实际上的表妹,与曾经的自己有着近似经历的女孩,魔网女神还是做出了决定。 她知道奥林匹斯山上的宙斯不会不知道自己女儿的诞生,而他也必然会做出相应的行动,可赫卡忒觉得,相比起那座神庭,或许柯恩所在的城市更值得作为阿尔忒弥斯长大的地方。 她有过的,这个不幸的女孩也应该有。而她曾经意外遇到的石板,就由她和塞勒涅来代替吧。 “或许未来,那座城可以起一个别名,就叫它【银月城】怎么样。” 将阿尔忒弥斯从地上抱起来,赫卡忒突然说道。 “啊?” 有些跟不上好友跳跃的思维,刚刚还在感怀面前女孩的命途多舛,塞勒涅不知道对方怎么就想起要给人类的城市起名字了。 “那就叫这个名字吧,不管正式的叫什么,一个别称,柯恩会答应的。” 透明的门户在身前浮现,赫卡忒一步当先迈出。见好友不想多说,塞勒涅也紧随其后的离开了。 这处僻静的林地再次安静下来。没人知道,就是在这里,本应关系亲密的姐弟两人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一个依着原本的命运,一个则走向了岔路。 不过这或许也是注定的事情。没有今天的变化,也会有另一个,阿尔忒弥斯与神庭,本就会渐行渐远。因为早在上万年前的某一天,当虚幻的月亮升上尚显空旷的天空,成为卡俄斯夜晚唯一的光体,与‘月’有关的命运,就已经脱离了原本剧本,走向未知与奇迹。 至于是好还是坏,没有人知道。那未来铭刻在历史上的痕迹,都对这一切做出裁决。 ······ 世外,中庭,中央浮岛。 大地上,巨大的坑洞中央,一眼泉水形成了小湖,在它的旁边,生有八枝的神木已经高约百米。 而在浮岛上面,简约的木屋前,环世之蛇意识的投影正坐在石桌旁,静静的看着银镜中的一幕幕。 他本是在关注自己赠送礼物的下落,然而就连他都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向着这样的轨迹发展。原本关系亲密的姐弟,从一开始就分道扬镳了。 “所以说,就连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呵呵,那可真是深谋远虑啊。” 再此踏足这里,阿斯摩蒂尔斯本是为冥河突然的变动而来。横穿世内与世外的斯提克斯第一次涌起这样明显的力量,还是在恶魔之母即将醒来的档口,作为地狱的主人,他不可能不加以关注。 然而刚刚来到中庭,九狱之主就看了一场好戏。他至今还记得自己给对方承诺的日与月,虽然过去了一个纪元,冥日的影子还没有见到,可月相的影响却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你多想了,不定命运的本质是变化,即便是所谓它象征的体现,我也不会知道变化的方向。如果我真的能够把握它,那所谓的‘不定’,也只会沦为笑柄。” 轻声开口,莱恩挥了挥手,面前的圆镜随之散去。 无论命运如何变化,结果永远是由力量本身决定的。属于阿尔忒弥斯的故事就让她自己去书写吧。 不过【银月城】,倒确实是个好名字。 “还是说说你自己吧,阿斯摩蒂尔斯。第一个魔神降世了,他本能的护卫在莫亚的身侧,汲取她自现世带来的智慧和思想,而剩下的五个也不会太久。” “当他们一一诞生,恶魔之母就会苏醒,所以现在,你做好面对他们的准备了吗?” “你说的不对,应该是‘我们’做好面对他们的准备了吗。” 纠正了一遍,阿斯摩蒂尔斯没有再继续纠结之前现世的事情。 月亮如何,与他无关,宙斯自己制造的麻烦,也终将吞下苦果。相比之下,眼下深渊第一次,也注定是威胁最大的一次入侵,才是他面对的真正挑战。 “我能做的就那么些,面对深渊本身,只有力量间最纯粹的碰撞才是唯一应对的方法。至于剩下的,就看他们吧。” 目光穿透界壁,九狱之主能够看到,在地狱的前几层,某些布置早已经在准备了。 “魔神的事情,自有他们来解决,可我那曾经的姐姐,就要靠你来对付了。” “当然。” 点点头,不过莱恩觉得,莫亚对他最大的威胁,大概不是力量,而是那不可名状的容貌。 虽然她还没有苏醒,可莱恩已经能预想到,当她看到自己的面貌,究竟会对身处灵界的本体产生多大的恶意了。 对本体而言,莫亚其实算不了什么,但对这具化身则未必。想要在深渊中战胜对方,多少也是件很有难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