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国子监(5)(2 / 2)
“瑰清,给我住手!”
拼命跑到这里的秦芳,满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此幕,紧张得连声音都变了,“瑰清,你要是敢杀了他,你哥哥一定会记恨你一辈子!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原谅你!”
瑰清拼命摇头,喃喃哽咽道:“那又如何?让他回来与我对峙啊。我宁愿他打我骂我,用失望的眼神看我,也不愿意他继续留在随时可能死掉的大奉!”
瑰清已经迈出一步。
秦芳怒吼道:“瑰清!你这么做,你哥哥真的会对你恨之入骨!”
瑰清停下脚步,转头对她莞尔一笑,笑容是那般的惨淡。
“让他恨我好了。反正我本来就是个不听话的妹妹,不差这一次了。”
“愚蠢!你以为牺牲你自己就能解决问题吗?”秦芳泪如堤决,用尽全身力气哭喊道:“别忘了是谁把他逼的离家出走!你还想重蹈覆辙吗?!”
这道声音仿佛刺耳的尖啸,穿透了瑰清的心脏,她猛地停下,愣在原地。
“你以为快要伤心到失心疯掉的只有你?你以为盼思之如狂的只有你?娘也是啊!你爹也是啊!但是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他?他性命攸关的时候,你怎么能够伤害他,你应该相信他,为他祈祷啊!”
“瑰清,收手吧!!”
秦芳所言成真,铺天盖地的煞气瞬间退去,阳光再一次温暖整个京城,天朗气清,一片祥和。
而那袭白裙女子,扑通一声栽跪,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清儿。”秦芳在她面前缓缓蹲下。
将她捧面的双手缓缓扒开,是一张悲恸凄惨到让人心死的哭容,秦芳心如刀绞,用力抱住她。
“我只想让他回来,我只想当个好妹妹,我有什么错!”
此时此刻,哪怕是天底下所有人的委屈加起来,都比不过眼前这位伤心到极致的女子。
秦芳颤声道:“不,你听娘说,你真的真的已经是个很好的妹妹了。你真的已经很棒了。”
瑰清死死抱住秦芳,眼泪涟涟,哽咽道:“娘,你倒是让他回来,你让他回来啊。”
“那天在青坟山顶,明明是他把我领回家的。可他现在却不要我了,不要咱们这个家了!”
瑰清的眼眸里如有天灾大水泛滥,止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犹如打开了决口。
这般凄惨,万物见此犹凋零。
秦芳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失态伤心的瑰清,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无法复原那颗已经碎成千万块的心。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用力抱着她,让她感受到温热,让她能够肆无忌惮地痛哭发泄。
张沽怔怔站在原地,看着跪在自己身前伤心女子,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永嘉南渡的那一年,她也是这么跪在自己面前,哭得不成样子。
世人不知道这位帝师之孙为何明明有雄才大略,却甘愿隐居陋巷,只是摆棋下棋,赚那几个放在兜里叮当响的铜板。
大奉正统被颠覆不算什么,亲眼看着自己爷爷舍身求法不算什么,这都不是张沽大隐不入世的原因。哪怕最擅长霸道破局,他也不曾赢过心里的下棋之人。
那个人,就是他自己,是当年一意孤行的自己。
直到在难船上亲眼看着她被挤下水,看她拼命挣扎,看她在水中吐出最后一口气,然后缓缓沉下,张沽才明白原来年轻时的自己,是那么愚蠢,是那般无药可救。
如果当时,不曾听从爷爷的话选择逃难,如果尝试一下把持朝政,亲力亲为,是否就不会覆国,自己妹妹是不是就不会死在永嘉南渡了?
他永远记得王姒之的那句话。
“事实上,你们大奉那个时候气数未尽,已经迎来转机。可惜你们只听天命,而没有尽人事,所以大奉还是灭亡了。”
自己妹妹就死在眼前,所以张沽比谁都懂眼前女子的伤心。
如果真的因为自己,而导致这对兄妹失去彼此,这绝对是张沽无法承受的生命之痛。
“我张沽已经成为自己的罪人,不能再成为别人的罪人。”
这位相当足以治国入庙堂的儒冠监生,双手合于胸前,作揖鞠躬,沉声道:“张沽愿意一辈子镇守国门,愿意一辈子老死社稷!张沽愿意做那皇帝!”
声音不大,却久久不散。
这一天,即便张沽依旧没有真正入仕,却是他真正的入世。
他与曾经的自己和解了,赢了那场棋局。
我与我周旋久
宁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