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六章 仇怨柒(1 / 1)
五人之中,除却门主铁鹰扬,以铁殷适武功最高。一个大秃头,肥肥胖胖,面目敦和,也作和尚打扮,瞧着像个得道高僧,却实是脾气火爆。见铁鹰扬眼色,心领神会,也不多言,闪身上前,迎面就是一拳。 他一拳打出,大袖抖的笔直,功力着实不弱。他瞧出萧平安身法鬼魅,让他施展开来,占不着便宜,出拳刚猛,却是直来直去,有意引他硬碰硬。 萧平安自觉委屈,正在气头上,果然上当。展开“重山”心法,催动内力,与他针锋相对。 “重山”虽无“大正离天拳”有真气翻倍之效,但施展任何武功,都有力道加成。萧平安此际气府已不逊寻常斗力境上段高手,真气充盈,一拳一脚,都是虎虎生威。 两人你来我往,二十余招打过,萧平安已落下风。 铁鹰扬等人却是目瞪口呆。铁殷适身临其境,更觉匪夷所思。两人拳对拳,脚对脚,内劲相拼,打的轰雷般响,可是容不得半点取巧。自己一个斗力境上段的高手,全力以赴,竟与一个甫入斗力境中段的小子打的有来有去,说出去当真是谁也不敢相信。 铁牧野皱眉道:“斗力境上段?” 铁维德道:“不可能,便是他出娘胎便开始练武,也不能如此。” 铁方国道:“看来传闻他练了魔教无上典籍定是不假,咱们不如……” 铁鹰扬冷哼一声,道:“邪魔外道!莫生贪念!正事要紧,拿他下来!” 铁鹰扬一声令下,动手的铁殷适出手却是慢了几分。萧平安正感不支,见他拳脚松懈,稍得喘息之机。 铁殷适面色严峻,忽道:“臭小子,你与那哥舒天,究竟是何干系?” 萧平安也是奇怪,不知他是何意。他与哥舒天其中纠葛,又岂是两三句话解释的清。正犹豫间,铁鹰扬道:“莫与他废话,擒下来再说。” 铁殷适道:“那人说的不实,这小子功夫虽有古怪,但底子是货真价实的衡山派功夫,决计做不了假。” 铁牧野插口道:“这小子已经叛出衡山派,三弟你莫要担心。” 说话间,铁维德却是悄无声息绕到萧平安身后。瞅个空子,忽然一掌拍出。 萧平安做梦也想不到,这几人以少打多,以大欺小,居然还会出手偷袭。待到发觉不妙,为时已晚,急急闪身,避过要害。铁维德掌如重锤,狠狠印在他肋下。 萧平安飞身跌出,落地便即弹起,直扑林中。中掌便知,这一掌未曾打断他的肋骨,却是一股阴劲直透内腑,已是受了内伤。眼下须得尽快脱险,行气医治。 铁殷适也是吃了一惊,他与萧平安正面相对,铁维德一举一动都未逃脱他的视野。见兄弟忽然出手偷袭,眉头微皱,终究未曾开言。待见萧平安中招,斜刺逃出。他近在咫尺,伸手就能阻拦。略一犹豫,还是放萧平安入林。 铁维德道:“三哥又是妇人之仁!” 铁鹰扬只道:“追。” 萧平安一脚踏入林中,就觉内腑一阵翻腾,双腿跟着一软,险险摔倒。知道伤势不轻。 武林中人,争强好胜,刀头舔血,受伤自是难免。相比刀剑外伤,内家高手打击造成的内伤更是可怖。内家出手,往往伴随三重伤害,首当其冲是内力造成的直接冲击,骨折淤肿,诸般外伤。其次乃是内力入体的震荡,可以扭曲撕断肌肉,震伤经络内腑。 但这两者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乃是内力阳劲阴劲入体,钻入经络肺腑。如此一来,经脉阻塞、闭塞、不通、不畅,甚至能缠绵数年,叫人生不如死。 内家高手,出手自然都有阴劲阳劲之分。阳劲刚猛,阴劲阴柔。寻常打斗,电光火石,一触即收,少有机会度内力真气入敌人体内。而且此法过于阴狠,武林之中,若非深仇大恨,性命相搏,都不会使出。 须知剑分两刃,能伤敌,亦会伤己。以内力阳、阴劲伤人。若是不敌对手,自己也要反受其害。 萧平安许州夜间寻药,被卧南阳偷袭得手,借“地藏”卸力,只是被震伤内腑。敌人内力未曾入体,卧南阳又未使阴劲,运“灵素”疗伤,瞬时便愈。 而当年沈放被彭惟简打伤,却是阴劲入体。若不是燕长安一路续命,最后又寻到正主,定是无救。即便如此,沈放也是受尽苦楚。 萧平安出道至今,还是第一次被人以阴劲暗算。但他助大荒落疗伤,真定府又被云阳道人所骗,任其真气入体。内力与经络交互的关键却是懂了不少。知道眼下经络已被对手阴劲侵入,若不及时排除,定要经络大损,甚至留下暗伤痼疾。 入林狂奔,身后铁血门一众紧追不舍。 萧平安心中愈急,脚下却是越慢。右侧“足太阴脾经”已感流动不畅,伴随着阵阵若有若无的微痛之感。 心神一分,铁鹰扬已经追上。此番他倒是身先士卒,顾及颜面,喊了一声:“看招。”方才伸手搭向萧平安肩膀。 萧平安脚下“巽风雷动”,身形忽然弹出。追兵当中,一个四十余岁的汉子自觉有便宜可占。抢上一步,挥拳直打萧平安后心。 萧平安也不回头,反腿踢出。这一脚“无中生有”乃是衡山派绝学,出腿上身丝毫不见动作,端地难防。他心中恼怒,毫不留情,一脚正中那汉子两腿间要害。 那汉子只觉锥心刺骨一阵疼痛,双腿一夹,直直倒地,滚作一团,嘴里杀猪一般大嚎。 铁血门一众都是吓了一跳,不想他困兽犹斗,出手更是又快又狠,浑不似身受重伤模样。 铁维德也是一怔,骂道:“好个心狠手辣的小子。” 萧平安听的清楚,心中大怒。心道你们这帮人好没道理,居然还有脸说我心狠手辣!也知不是斗气时候,一脚踢出,继续逃命。林中积雪,越往里间却是越深。落脚虚不受力,越奔却是越慢。 好在雪深,追兵也是越来越慢。 又走出数百丈,已经进了山中。原来这林中外面看着不大,却是一直通往山中。那山也还不小,千峰立戟,万仞开屏,越行越是陡峭。 萧平安气喘如牛,肋下已开始针刺般痛。身后铁血门一干人,不远不近跟在身后。萧平安忽然心念一动,这些人不是追不上,乃是有意等我伤发。 想通此节,心中又急又怒,有心回头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又觉不甘。自己与这些人素无仇怨,怎就惹祸上身。 翻下一个山坡,路分左右,忽见前面雪地之上竟是有根树枝。看似随意落在雪地之上,折断处一小截却是暗指向左。此乃江湖上的法门,萧平安如今也是见多识广,一望便知。略一犹豫,朝左边路去,顺势不忘将树枝一脚踢开。 绕过一个山坳,就见前面不远一个山洞,黑黝黝也不知多深。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三步并作两步,疾行过去。 身后铁血门追兵拐过山坳,方才看见山洞,怕他走脱,急忙抢上拦截。 铁殷适与铁维德并肩追在最前,眼见萧平安一矮身进了山洞。那山洞五尺来高,黑洞洞也是阴森。萧平安身子一闪,立刻没了踪迹。 两人脚步都是一缓,对视一眼。铁殷适当先迈步而入。刚刚一脚踏入,便听一声疾响,裹着一股腥臭之气,扑面而来。 铁殷适久历江湖,立刻明白,这是洞中藏着凶猛野兽,被惊扰之下,暴起伤人。只是分明萧平安前脚进去,为何相安无事,自己刚刚进来,这东西就发了野性。 那洞门不大,里面却是甚是广大,黑黝黝看不出深浅。但黑暗之中,一团漆黑巨物,迎面扑来。未见真容,先闻腥臭。 铁殷适瞧不真切,不敢大意,后退一步,返出洞来。那巨兽人立而起,一击不中,跟上一步,又是一掌拍出。掌风呼啸,竟是不下武林高手。 跟随众人看的清楚,洞中追出的,却是一头巨熊。直立起来,几逾一丈。一身黑毛,蓬松厚实,头大嘴阔,犬齿尖利,挂着涎液,一双小眼暴露凶光。更兼膘肥体壮,肩背肌肉高高隆起,扑击之时,毛下横肉滚动,凶悍之气,蓬勃欲出。 狗熊冬眠之时,其实睡的甚死,轻微的响动根本不会醒来。萧平安有夜视之能,进来走了几步,便见洞里有头大黑熊。他在川中养过“黑又白”,后来与人聊起,倒也知晓些熊性。当即灵光一现,上前狠狠给了那熊一脚。 此间山虽不小,那大熊也是一霸。好端端美梦被人惊扰,岂能不怒。熊性最是凶暴,起来就见铁殷适闯入洞来。它嗅觉本是灵敏,奈何刚刚睡醒,也无暇分辨扰自己清梦的另有他人。冲上去就是一爪。 到了外面空地,铁殷适也是不敢大意。黑熊皮糙肉厚,发起性来,比老虎还难对付。寻常黑熊,体长不过五尺左右,这只体格远超同侪,更是加倍的凶猛。侧身闪过,重重一脚踢在黑熊侧腹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