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密书陆(1 / 1)
燕长安道:“那金将不是说明日再战么?难道他说话竟然当放屁!” 霍远啐道:“你看看眼下是什么时候了!” 燕长安这才恍然,原来此时明月微偏,已是丑时,按理却已经是第二日了,心中怒骂一声,这金贼好不奸猾!记挂沈天青生死,立刻回头朝县城奔去。他追霍远委实追出不近,奔了一炷香功夫才远远看到县城,果然火光冲天。 燕长安心中更急,奔的更快,前面喊杀声渐响,城外密密麻麻围着大队金兵,却是按兵不动,北城城门却已洞开,想是金兵已杀进城去,外面包围的金兵是防有人逃出。 燕长安一步不停,直掠进城,外围的金兵只见灰影一闪,他已经进了城门。城内火光冲天,杀声一片,门前几十名金兵正围着几个宋军厮杀,燕长安认得陈起也在其中,当下冲上前去,手起刀落砍翻了几名金兵。 那陈起浑身是血,早已支撑不住,见他过来,挣扎道:“那姓彭的半夜带人翻进城来,杀了守门的军士,开了城门,这城是守不住啦,燕大侠你快去救沈大人!” 燕长安脸色铁青,将几十名金兵砍死大半,其余金兵吓破了胆,争相逃散,看陈起伤势,已难活命。 陈起拉过身边一人,道:“你也跟燕大侠去救大人!”把手中剑也给了他,那人一身鲜血,面色黝黑,却是先前被抓住的盗匪焦五。燕长安不识,只道是寻常兵卒,知道陈起无救,起身直奔沈府而去,焦五跟在后面,却怎么跟得上他。 原来一番大战之下,士卒疲惫,看守不严,那焦五趁机挣断了绳索,想要逃走时,正赶上金兵杀入城来,见一群金兵围攻陈起。危难之时,生死关头,他竟是幡然悔悟,弃暗投明,出手帮陈起御敌,若不是有他相助,陈起怕还撑不到燕长安回来。 焦五出手之时尚存心思,眼下陈起临死叫自己去救沈大人,把剑也给了他,那是把他当自己人看待了,他胸中只觉一团热火,跟着燕长安去的方向追去。 燕长安一路狂奔,四下里都是金兵,破门入室,屠戮百姓,就连三岁的孩子也不放过,一个个尽数刺死。燕长安一生刀头舔血,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凄惨景象,小城之内,哀声不断,哭声凄绝,催人肝肠,只是他一人之力,却如何救的了这许多人?思及这些人等尽是因为自己而死,悲愤之情不能抑制,仰天不断长啸,脚下不停,突然一口血喷将出来,原来他一路飞驰,终是又牵动了内伤。 燕长安牙关紧咬,脚下却更是迅捷,不多时终于到了沈府。沈府上下却不闻有什么动静,燕长安心存侥幸,到了后院,却见一个老仆死在地上,冲入内室,只见沈天青仰面倒在血泊之中,手中兀自牢牢抓着一把长剑,一双凤目犹睁,却已死去多时。 燕长安站在门内,直觉浑身发麻,身体僵硬,他与沈天青阵前结拜,却是真的敬重极了此人,相处时间虽短的不能再短,却已把沈天青引为生平至交。此时人在眼前,却已是阴阳相隔,人鬼殊途。 燕长安只觉胸中空空荡荡,四肢麻木,竟似没了知觉,他一生勤练武功,百病不生,何曾有过如此模样,此时竟如大病一场。默立片刻,脑子里乱成一片,耳边寂静一片,慢慢的耳边又有了声响,却是外面的杀声震天。燕长安陡然间清醒过来,猛地想起,沈天青还有个孩子,那是沈放,沈放在哪里? 燕长安跌跌撞撞,接连撞破了几扇大门,却始终未见沈放。转到后厢,终于在一间小屋之内,见到沈放躺在床上,身体别无异状,紧闭双眼,似是睡的正熟,嘴角却有一缕血痕挂了下来。 燕长安抢前一步,撕开沈放胸前衣服,只见他雪白的小胸脯上印着一个碧蓝的掌印,俯身在沈放胸前,过了好半天,忽然听到极其微弱的一下心跳。 燕长安知道孩子性命只在片刻之间,不及多想,跳上床盘膝坐下,将沈放身体扶至胸前,双手贴住沈放后背,他不顾自己内伤未愈,便要运功为沈放续命。掌心贴住沈放后心,内劲到了沈放体内却如泥牛人海,毫无反映,燕长安咬紧牙关,真气源源不断送了过去。 突然床侧屏风之后一声轻笑,一人闪身而出,身材瘦小,正是彭惟简。他哈哈大笑,得意已极,一跃而出,一掌直拍燕长安后心。突然燕长安回转身来,一口血都喷在彭惟简脸上,一掌推出与彭惟简对了一掌。 彭惟简偷入城来,杀了沈天青,又下重手击伤了沈放,躲在床后,知道燕长安回来必要用真气给沈放续命,运内力与人疗伤那是凶险之极,真气传输之时,稍有风吹草动都能要了两人性命。 彭惟简奸计得售,眼见燕长安果然运功给沈放疗伤,已然是自己俎上之肉,跃出一掌就待解决了这个生平大敌。 哪知燕长安运功之时,竟能回身。一口血喷来,躲闪不及,只觉脸上剧痛,这一口血竟喷的自己皮开肉绽。还没回过神来,燕长安一掌打来,正打在自己掌上,这一掌好不厉害,喀嚓一声,自己手腕折断,胸口憋闷,似乎要爆开一般,知道受了重伤。 实不明白燕长安怎么还有如此功力,更能在运功给人疗伤之时出手伤人,难道此人一直都在作假骗我,真是阴险狡诈之极!双足点地,倒跃而出,撞破大门,吐出一口黑血,哪里再敢回头,连滚带爬的出了院子。 燕长安一生历险无数,盘膝坐倒之时便已想到,彭惟简是何等功力,这阴寒掌力又何等厉害,打中一个弱小的孩子,怎会不死?定是圈套无疑。只是沈放命在旦夕,若不施救,立刻性命难保,此时无暇多想,当下伸出两掌,却只有一掌与沈放相连。 彭惟简果然现身偷袭,燕长安恨极了此人,痛下杀手,却还是没能杀了他,知道此人狡诈,只怕惊魂略定,还会再来。只是掌下沈放生死一线,移动不得,此时再无别法,只有先救这孩子,就算死在这里,也不能叫沈天青断了香火。当下沉心静气,双掌贴住沈放背心,真气入体,先护住了沈放心脉。 过了盏茶功夫,沈放竟是毫无动静,呼吸若有若无,燕长安心急如焚,只是真气不断送过去。练武之人把真气视若性命,此时燕长安身有内伤,更是连番消耗内力,真气亏损极大,此时即便收手功力也要大损,只是沈放一命全在自己手中,虽然全力施为也未必救的了,燕长安想到兄长惨死,竟是不管如何也不肯放手。 正在此时,门外一人嘿嘿冷笑,道:“燕大侠,你好生厉害的紧啊!彭某人佩服的真是五体投地!”正是那彭惟简去而复返,燕长安心道这次真的是大势已去。此时自己真气大半在沈放体内,若是突然撤掌,那自然是两人一起毙命,终到穷途末路,反而心下坦然,对彭惟简理也不理。 彭惟简嘿嘿笑道:“燕大侠真是好大的架子,呵呵,我就先砍下你一只胳臂来,看你还如何嚣张!”拔刀在手,慢慢走上前来,他受伤也是不轻,嘴上虽说的凶横,几次吃了燕长安的大亏,却是一点不敢大意,到了近前,正要举刀砍下,突然一人道:“这人害死了我大哥,叫我先来刺他一剑!” 彭惟简吃了一惊,回头看去,一人手提宝剑站在门前,仔细一看,依稀认得是小南湖的强盗头子,虽然不知道他的姓名,却是认识无疑,前番中伏此人就没了消息,不知怎么到了这里,心道:“你大哥?那是轰雷手赵宣了,他怎么是死在燕长安的手里,是了,此间事情都是因这姓燕的所起,你说你大哥死在他手里,却也没错。” 当下笑道:“原来是二当家的,正是,此人害了你兄弟,你正该刺他一剑。”闪身让在一旁,彭惟简诡计多端,对燕长安甚是忌惮,心道此人岂是如此好杀的,你来试试,正合我意,燕长安么,只要死了就成,死在谁手里么,有什么好争的,嘿嘿,将来传言出去,有人信你个没名的小子杀的了燕长安么?他以己度人,还道焦五是为了争手刃燕长安的名头。 燕长安目不斜视,也不去看进来的是谁,只想定是彭惟简的同伙无疑。焦五走上前来,挥剑过顶,骂道:“奸贼,拿命来!”一剑朝着彭惟简顶心砍下,他本使的是刀,长剑在手,使的却还是刀法。 这一下变生叵测,就连彭惟简也没有想到。两人距离如此之近,这人一剑忽然朝自己砍来,电光火石之间,猛地侧身,让过了顶心,长剑斩下,正中肩膀,差点将整条胳臂都卸了下来。 彭惟简痛极,飞起一脚踢在焦五跨下,焦五浑然不觉,提剑又砍,彭惟简被他砍中右臂,一只手已经举不起来,刀也脱手,退了一步,怒道:“你疯了么!” 焦五挥剑乱砍,真的势如疯狂,他武功不强,江湖上的名声更是低微,与结义大哥却是情同手足,真要比亲兄弟还亲,一生更是多蒙赵宣照顾,自己兄弟二人莫名其妙被这彭惟简骗去围打县城,害了大哥一条性命,后被沈天青一番话说的醍醐灌顶,这焦五早存了死志。听陈起之命来保护沈天青,好不容易找到地方,正撞到彭惟简要杀燕长安,这彭惟简是他最恨之人,一剑斩他不死,虽知道自己武功差他太多,仍是咬牙猛打。 彭惟简不备之下,被他一剑斩伤,见他势如猛虎,倒也有几分寒意,退了几步。但他武功毕竟高出焦五太多,卖个破绽,一掌打在焦五肩上,他虽然先前受了重伤,这一掌仍然顿时将焦五肩骨打碎,这下两人都是少了一臂,焦五更是不敌。彭惟简一拳打来,焦五躲闪不及,长剑又被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