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人形傀儡(1 / 1)
被官兵推推搡搡押过来,脸门上贴着符纸的人瘦高身材,穿着一身破旧的灰色麻袍,足蹬芒鞋,目视前方,眼神呆滞。白乐天只觉得这个人很脸熟,他瞪大眼睛仔细辨认,才发现这是二师哥拓跋松。 白乐天顿时激动不已,可算见到亲人了!白乐天望着拓跋松,不由泪流满面,高声喊道:“二师哥,是你吗?你这是怎么了?” 时光如梭,一晃二三十年没见,二师哥明显苍老了许多,白乐天心中感慨万千。现在看二师哥现在的这样子,多半是中了什么迷魂咒术或是中了什么毒才会如此。 拓跋松并不回应白乐天的呼喊,仍是目光茫然,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拓跋松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这个世界与他无关。 袁从信也傻了眼,师父一直念叨的二师伯,怎么会在种士良身边,脑门上还贴着一张符纸?这是什么意思? 白乐天大怒,目光转向种士良,喝问道:“种士良,你这个混蛋!你把我二师哥怎么了?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种士良靠在紫檀椅背上,又端起茶碗,笑容可掬道:“白乐天,你没想到你师哥会变成这个样子吧?哈哈哈……你的这位师哥,和你的师弟沈洪,这两个饭桶竟然联手到洛安城去刺杀我!我种士良是什么人?岂是你们这群蝼蚁能够奈何?本官出手,轻易就擒下了你的二师哥,你师弟也身负重伤逃走了!” 白乐天身子一震,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消息,师哥和师弟怎么会联手到洛安城刺杀种士良呢?白乐天急忙问道:“种士良,你说你把我师弟打伤了?!” 种士良轻啜了一口茶水,把茶杯放在右边的俏佳人手中,翘起二郎腿,用手抱着膝盖道:“不错!是本官打伤了他!那个叫沈洪的小子,倒也有两下子!不过很可惜,他的对手是我种士良,这就注定了他没有好下场!所有和我种士良做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无论他叫楚随心还是叫白乐天都一样!” 原来拓跋松和沈洪在两个月前,夜袭大司马府,想要联手刺杀种士良,结果没想到种士良技高不止一筹。师兄弟二人失了手,都被种士良打伤。关键时刻,拓跋松用出绝学幻冰术,拖住了种士良,使小师弟沈洪有机会逃生,最后种士良用出大魔罗功,生擒了拓跋松。 种士良命人严加拷问,拓跋松骂不绝口。后来种士良诱供,才知道不知是谁在江湖上传言,说种士良要灭了白乐天的师门常山门,杀死白乐天的所有师兄弟。 常山门的现任掌门,白乐天的小师弟沈洪和刚刚回到卸甲山不久的二师哥拓跋松一商量,咱们和种士良无怨无仇,他却要来杀咱们,这可怎么办?他手握朝廷大军,硬拼咱们肯定不是对手,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咱们先下手为强,进京暗杀种士良算了! 如果能杀掉种士良,不唯师门少了一个大敌人,也算为天下除了一大害!天下人还不额手称庆?师兄弟两个一合计,事不宜迟,得赶紧下手!不然等到种士良带人杀上卸甲山来,那时候就来不及了!于是沈洪先行遣散了门下众弟子,免得失手的话,牵连到徒弟们。 如果能成功刺杀种士良的话,那当然是好,如果刺杀不成功,也得防着种士良报复。毕竟这是刺杀权臣的大事,马虎不得。沈洪告诉自己的弟子们,如果事情闹大了,你们就不要再回卸甲山了,各自安生,各安天命去吧!如果事情成了,世间没了种士良这奸贼,那你们仍然可以回到卸甲山! 众弟子无奈,只能辞别了师父,离开卸甲山,暂时躲到外面去了。也幸亏他们先躲了出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种士良擒了拓跋松之后,简直怒不可遏,严刑拷打,逼着拓跋松归顺他。可拓跋松铁骨铮铮,不但不降,还骂不绝口。种士良本有心一刀宰了他,可是转念一想,既然这人是白乐天的二师哥,那这主意还得在白乐天身上打!总不能让白乐天逍遥法外吧? 去年冬天,大内侍卫副统领福林带着一帮人在摩天宫吃了个大亏,怎么也得把场子找回来吧?这不正是一个可利用的好机会?于是种士良命人严密封锁这个消息,不许任何人把这事传扬出去,所以江湖上根本就没有人知道白乐天的师兄弟到大司马府刺杀种士良的事情,白乐天当然也蒙在鼓里。 种士良所修习的《魔罗秘籍》,包罗万象,不止是有武功,也有阵法,还有咒术和巫术。尤其有一门傀儡咒术,是以符咒制住人的元神,能把三流及以上高手炼化成人形傀儡,然后放出傀儡去害人。一个人的武功越高,他被炼化成人形傀儡之后就越可怕。 如果是在傀儡咒术下被炼化到极致的一流高手,在咒术加持下,完全可以刀枪不入!二流高手也有陆地飞腾的功夫,日行数百里、甚至千里根本不在话下,速度堪比西域快马。而且这种傀儡不怕疼,就算斩下去一臂,也依然有战斗力。要是在战场上遇到这样的对手,那可真够头疼的了! 种士良本来正要实验这咒术,正缺合适的人形傀儡呢,好巧不巧,拓跋松和沈洪就送上门来了。而且拓跋松还是一流高手,种士良还到哪里去找比这更合适的人偶去?种士良简直都要乐出声了。这不就是正想着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来了? 于是种士良就对拓跋松施以咒术,把拓跋松炼制成了人形傀儡,两个月的时间,已有小成。此时,种士良的魔罗神功已是小成,人形傀儡也有小成,种士良终于按捺不住要出手了。因为他听说这几个月白乐天都在摩天宫招兵买马,说是要保境安民。屁的保境安民,还不是想召集起一伙强徒来,对付他种士良? 种士良对白乐天很头疼,他做梦都想把白乐天搞倒搞臭,或是能把白乐天争取到自己这边来更好。如果能把白乐天搞倒,无论是对东丘城的包良逸,还是对流亡桑兰的楚随心,都是巨大的打击。如果能把白乐天争取他这边来,那对楚随心的打击就更大! 就连种士良身边的诺兰都看透了这一切,对种士良建言道:“老爷,您可不能让白乐天在摩天宫坐大,一旦他招兵买马,站稳了根基的话,形势可就不妙了!毕竟他身在关中险地,兵锋可以直指京城!而且一旦他成了气候,南边有包良逸助他,西北边还有从定边的边军,外面还有楚随心呼应,那对咱们大司马府可大大的不利!” 种士良叹了口气道:“诺兰哪,你说的那些我都懂!可是最近北边的罗刹国不安静,时不时要劫掠边境,我唯恐我调兵去关中道,罗刹国再趁虚而入,夺了京城,劫走皇帝,那我可就亏大了!毕竟只有皇上在我手里,我才能号令天下!” 诺兰媚笑着,只用一句话就打消了种士良的疑虑,诺兰道:“奴婢在草原时,就听过一句话:欲攘外者,必先安内!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旦白乐天站稳了脚跟,咱们就有大-麻烦了!当此关头,大司马何必犹豫不决?” 种士良额手称庆道:“天赐我诺兰,不止红颜,还是知己!”于是种士良不再犹豫,火速调集两万精兵往关中道方向来了。两万精兵中,有八千是京城的卫戍精兵,其余一万余人,都从各地军营中调来的精兵。两万兵马随种士良开往关中道东平郡宝灵山,只为征剿羽翼未成的白乐天。 前年由于没有重视东丘城的包良逸,已经吃了大亏。现在白乐天这里,绝不能重蹈覆辙,再也不能吃这种闷亏了!所以种士良亲率大军,带着人形傀儡,亲赴摩天宫,想要擒下白乐天。 此一战,最好的结果是白乐天和乐天派全体归降,其次是擒之,其下是斩之。但是种士良也知道,以白乐天这人的脾气秉性,想叫他投降可不那么容易。所以这一次,种士良是决心自己和白乐天交涉。白乐天想要什么,他都会酌情考虑。只要白乐天不是想做他这个大司马之外的条件,哪怕是向他要诺兰,他都能舍出来! 白乐天望着像痴呆一样站在面前的二师哥,心头有烈火在熊熊燃烧。龙有逆鳞,触之即死。白乐天的逆鳞,就是他的亲人。谁欺负他的亲人,他就要和谁玩命。不然的话,当初只要他服个软,宣布把楚随心逐出师门,他和种士良之间的关系也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白乐天怒喝一声,“种士良!你最好放了我二师哥,有些事咱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种士良嘴角翘起,白乐天的话在他眼里就是个大笑话,你二师哥可是一流高手,就连这样一个一流高手的元神都被我种士良给封印在体内不得出来,变成了傀儡,你白乐天就算再牛逼,还能牛逼到哪里去? 种士良笑问道:“白探花,白大掌门,如果本官不放你二师哥,你能怎样?如果本官放了你二师哥,你又待怎么样?” 白乐天斩钉截铁道:“你若能放了我二师哥,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的话,休怪白某不讲情面,大开杀戒!” 种士良放声狂笑道:“白乐天,你别太嚣张!本官带着两万精兵困住了摩天峰,你那几千未经训练的村夫,如何是朝廷大军的对手?本官要剿灭你和你的手下,简直易如反掌!你最好放聪明些,叫你手下人的都出来,卸甲来降,你仍不失封侯之位!” 白乐天向前跨了几步,四周忽然有风起,白乐天的袍带当风飘舞,宛若天人一般。站在种士良身后的诺兰也忍不住在心中喝彩,“好一个风度翩翩的探花郎!上了年纪犹有如此风采,可想而知年轻的时候得有多么的玉树临风!” 种士良眯起眼睛,缓缓道:“白探花,白大掌门,我劝你不要再做徒劳的挣扎了!你每挣扎一下,就要多死一些人!你早降,大家都有好日子过!” 白乐天根本不回答,只是狂奔向种士良,人如疾风一般掠地而过。不过是一息之间,白乐天已经出现在种士良面前不足一丈远处。 种士良脸上仍就挂着瘆人的笑意,他没有起身迎战,只是随意挥了一下手,斥道:“上!”诺兰上前,揭下人形傀儡脑门上的符纸,笑呵呵退回种士良身后。 站在种士良身侧一直不动的人形傀儡终于动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靠近了白乐天,一记重拳轰向白乐天的胸口。这一拳,毫无花哨动作,直来直往。 白乐天不想伤到已经被人变成傀儡的二师兄,急向旁边一侧身子,傀儡的双拳贴着他的身子打了过去。可是傀儡迅即转身,一肘又击向白乐天的胸膛。白乐天无奈,只能出手封住傀儡的胳膊。 哪知道,傀儡忽然蹿身而起,一记重重的膝撞,撞向白乐天的小腹。这一记膝撞,势沉力猛,带着呼啸而来的风声。 原来这傀儡元神被封印之后,便调动不出周身内力,可是因为咒术的作用,内力都化在肉身之中,充实了肉身,使得肉身比平时加倍的坚硬,强度甚至能超过一般的钢铁。这一记膝撞要是撞上,能把寻常人直接撞到鼻子里喷血而死。 白乐天应变奇速,以左掌按住傀儡二师兄的膝盖,借势倒跃而回。可惜那傀儡的速度极快,白乐天刚刚落地,那傀儡已经如影随形而至,沉肩坠肘又是双拳贯向白乐天的小腹。 无奈的白乐天只有出手还击,以双掌封住双拳,砰砰两声闷响,白乐天竟然被震得连退了数步。站在白乐天身后不远处的袁从信真是一脸惊讶,那傀儡看起来动作僵硬无比,可是每一拳仿佛都能料敌于先一样。 而且他丝毫看不出那傀儡身上有气机流转的迹象,可他竟然能把师父这样的大高手逼得手忙脚乱,这是什么原因? 袁从信不知道,白乐天不想伤害面前的人形傀儡,一丝一毫也不想伤害。这是出去寻找大师哥多年的二师哥,是同门习武的师兄弟之谊。当年他刚入常山门时,就是大师哥二师哥不时指点他的武功,还把自己在练功中的心得讲给这位小师弟听。白乐天的武功得以突飞猛进,和两位师哥不无关系。 此时,让他对二师哥的傀儡肉身下死手,他怎么舍得?万一要是二师哥的肉身还有希望能救活过来,可他却失手一掌把二师哥的肉身给毁了,那不就罪过大了?所以白乐天空有一身好功夫,却束手束脚,无法用出全力。 时间长了,站在一旁的袁从信终于看明白了,师父不是武功不够高,是投鼠忌器才这样的。原来师父只是不想伤害二师伯的肉身。 袁从信高声道:“师父,就由弟子来对付这具傀儡吧!弟子武功低微,不会伤到师伯的肉身,您也不必担心。种士良那奸贼,就交给师父了!” 正在愁眉不展的白乐天听到袁从信的话,心头一喜,高声道:“好!那你小心一些!待为师去杀了那祸国殃民的贼子!”白乐天和袁从信师徒多年,岂能听不出袁从信的话外音:擒贼先擒王! 袁从信跃身上前,和人形傀儡斗在一处。白乐天则大吼一声,弃了人形傀儡,直扑种士良。 靠在椅背上正微笑的种士良见白乐天恶狠狠向他扑过来,不由皱了皱眉头,手中茶碗脱手而出,“呜”一声响,白瓷茶碗已是破空而来,打向白乐天的胸膛。 茶碗离白乐天的胸口尚有数尺距离时,一股腥风便已经冲到了白乐天的鼻尖处。白乐天顺势一抓,就把白瓷茶碗抓在手中,白乐天还没来得及用力,忽然只觉得茶碗上一阵滚烫的灼烧之感传来。白乐天情急之下甩手一掷,茶碗又飞了回去,砸向了种士良。 种士良劈手抓过茶碗,向下一按,白瓷茶碗便已经镶进檀木桌面一寸有余。 白乐天只觉得手上疼痛之感不轻,低头看时,右手抓过茶碗的地方已经红肿了起来。原来种士良丢过来的茶碗上竟然有剧毒! 白乐天大怒,指着种士良厉声骂道:“种士良,你这贼子!你武功上胜不了我,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出手下毒害人!” 种士良慢条斯理道:“白乐天,你好没道理!你自己手气不好,沾染了晦气,所以你的手才会疼,这和我种士良有什么关系?刚才我拿着茶碗喝茶都什么事没有,你摸了一下茶碗手就肿了,那不是你自己的事情吗?分明是你的手和茶碗八字不合,反过来还要怨我!” 白乐天怒发冲冠,还有比这更不要脸的事情吗?他分明下毒害人,反而倒打一耙。这人的手上必然有什么解药,或是他的茶水中就有解药,所以才不会中了茶碗上的毒。 站在种士良身后不远处的吴墨阳等人都嬉笑了起来,他们心知种士良就是故意在气白乐天,只要不瞎,就能看出来种士良在茶碗上做了手脚。 这边袁从信已经和人形傀儡斗了二十几个回合,那人形傀儡果然厉害,袁从信先是打了它几掌,可它毫发无伤,仍然在向袁从信进攻。袁从信又接连砍了它几剑,只见剑锋上火星乱迸,那人形傀儡却什么事也没有。袁从信这才知道,这东西原来刀枪不入! 袁从信有些慌了,一个刀枪不入的对手有多可怕?你打他,他浑若无事,他要是打你,打中了就是伤。不是外伤必是内伤。袁从信越发急切的挥舞宝剑,只见他催动内力源源不断,惊天剑法绵绵不绝施出,一道纯由剑光构成的剑网将人形傀儡封在当中。 人形傀儡几次想突出剑网,又都被袁从信的宝剑给逼了回去。袁从信在空地上游走,以剑势导引,将人形傀儡控制在当中,那傀儡果然没有了刚才那样嚣张的气焰。袁从信却不知道,这人形傀儡是受种士良的意念控制的,现在种士良被白乐天缠住了,自然分不出心神来控制这具傀儡,这傀儡的威力顿时大减。 白乐天运起内力,把掌上所中的毒硬生生给逼了出来,只见点点滴滴的黑血,从白乐天右手指缝中流出,点点滴滴,落在青石地面上。只见黑血滴落之处,坚硬无比的青石地面顿时就冒起了黑烟,连青石板也被腐蚀出许多丝丝缕缕的小洞来。 种士良忍不住大声赞道:“好一个白乐天!本官今天终于服了你了,有本事!连本官的蚀骨金散也奈何你不得!”种士良真是发自内心的喝彩,他的蚀骨金散对上一流以下高手,那简直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这毒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它会使人的内力急速溃散,一个武夫正在和人动手时,却忽然中了毒提不起内力,那是何等的恐怖,可想而知。 种士良喝彩归喝彩,手上可不留情,只见他从椅子上站起身,纵身跃向白乐天,一记魔罗鬼手打向白乐天。空气中传来阵阵腥气,数十只黑色鬼手的虚影在空中抓向白乐天。这些鬼手看起来就极其的阴森恐怖,让人望而生畏。 白乐天伸手向空中虚抓一下,怒喝一声道:“紫晶剑何在?” 半空中一道紫色电光闪过,一把周身紫气流逸的大剑落入白乐天手中。白乐天抓起紫晶剑,毫不犹豫在空中劈砍,瞬间便将那些鬼手都斩落在地。那些被斩落的鬼手坠地之后,都化作黑气,丝丝缕缕消散在空气中了。 种士良暴怒,猱身而上,双拳直贯白乐天的胸膛。种士良喝道:“你有紫晶剑何足为奇,看本官用拳法胜你!”